金属打制的沉重肃穆的天牢门口,司马玄的目光依旧虚虚实实的落在疾风飘雨的半空之中,她立在能避一点雨水的天牢雨檐下一动不动,半边身子都已经被大风吹进来的雨水打湿。
天牢大门两侧,在这高高的台阶之上,两尊急公好义的铜铸狴犴神兽镇守着牢门,那般的威风凛凛,八风不动。
一领披风被人从旁披到了自己身上,司马玄这才如梦方醒似的回过神儿来——她似乎是被这骤冷的暴雨天气给冻坏了。
面容俊秀的人眨了眨眼,慢半拍的将脸上僵硬的表情慢慢舒缓下来,她看着来者,多少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大的风雨,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曹徽将伞撑在司马玄头上,将那些风雨挡在外头,另一只手给她拢了拢身前的披风:“天牢里头不干净,你大病未愈,我怕你在里头待久了不舒服,囚车已经远了,走罢,不论去哪儿,我陪你。”
风雨声太大,司马玄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注视着面前素纱遮面的人沉默了片刻,终于,她勾起嘴角点了点头,乖觉的跟着曹徽走下天牢门前的台阶。
片刻后,魁梧高大的车夫身披蓑衣立在车头挥动马鞭,庆徐王府的马车破开暴怒似的雨幕,一路奔驰而去。
今日的天,跟被人捅漏了一样,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如山间狂瀑。
一眼望不到头的玄武长街上没有半个人影儿,只有建筑物冰冷无情的守在街道两旁,四驾马车稳稳的跑在街上像一叶孤舟似的,即便是所过之处车轮飞起尺高的水花,可它还是看起来渺小又脆弱,像是随时都会被逛风暴雨吞噬的渣都不剩。
“怕吗?”司马玄问。
曹徽笑着给眉眼温和的人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虽千万人,吾往矣。”
……
大理寺:
三堂会审。
三部最高长官官威浩浩正襟危坐于堂,内阁陪审席后,同样正襟危坐的荀润悄悄的捧住茶盏暖着总是暖不热的手。
今日天气突变,狂风暴雨气温骤降,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虽然来前儿吃了药,可冷冰冰的四处透风的大理寺公堂还是让他有些受不了。
“啪”一声惊堂木响,荀润都被惊了一跳。
只听三堂正中间的大理寺卿吕寺卿中气十足到:“司马昆,今各方人证物证已当堂与你重新查勘比对,你悉认承无疑,故,文昌伯爵府二等女使喜鹊指认你杀害卫珍青一案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司马昆,青天浩浩律法铮铮,还不将汝之犯案过程从实招来!”
公堂之下,一阵哗啦啦的枷锁铁链声响,是跪在地上的司马昆挣开左右两个差役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胆司马昆,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跪下!”御史台的最高长官御史中丞布中丞抬手拍响了第二记惊堂木——御史言官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目无理法的狂悖之徒。
“跪下?”身量还未长开的司马昆用消瘦的身子顶起身上几十斤重的铁链枷锁,嘴角轻轻一勾,这张和司马修带着五分相似的小脸上浮出一个极其蔑视讥诮的冷笑,“自古以来,只有杀人凶手才不配站在明镜高悬匾下,我司马昆,问心无愧。”
“竖子放肆!”御史台布中丞一掌拍在桌子上,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此案证据确凿,劝你快快招供画押为上,免得一个不慎再拖累家中!”
顿了顿,布中丞的声色俱厉换成了殷殷切切的语重心长:“小世子你且细细想来,你那年近五旬的父王,你那爱子心切的母亲,还有你那方续弦不久的兄长,你忍心拖累他们其中哪一个?!”
站在公堂之外、大雨之中听审的司马修始终冷着脸面无表情,可他的一双拳头已然握的青筋暴起,若不是女儿司马英在旁拦着,他怕是早已经冲进堂去,将那个颠倒黑白的狗屁御史中丞三拳送去阎王殿了。
狗官,阿谀奉承谄上欺下的狗官!
“咳咳!”僵持之下,刑部尚书程尚书清了清嗓子,问司马昆到:“我等劝世子招供画押是因此案证据确凿,今世子既于公堂之上发声喊冤,那便也请世子拿出证据来自证清白才是。”
“孤要与长安府尹当堂对质。”司马昆脊背挺直的立在那里,那傲然不屈的模样,竟也带上了几分与司马玄相似的倔强。
御史台布中丞抬起手似乎有话要说,可是他刚一开口就被大理寺吕寺卿给截断了。
吕寺卿道:“来呀,为三堂传长安府尹张伯笒!”
“嗬!”分立于公堂两侧的大理寺甲卫们整齐划一的用手中的惊堂棍杵地,三十道男人的声音重合到一起,摄人心魄:“传——长安府尹张伯笒——上堂!”
片刻后,候在大理寺里的张伯笒被请来公堂之上。
“下官长安府尹张伯笒,拜见大理寺卿,拜见刑部尚书,拜见御史中丞,拜见首辅大相公。”绿袍乌沙的长安府尹张伯笒板着一张布满皱纹的极其严肃的老脸,逐一给公堂上的人见礼。
末了,他又半侧过身来,恭敬的向司马昆揖礼:“下官见过世子。”
公堂上,御史中丞布中丞有些失策的压着眉头,沉声呵斥司马昆:“长安府尹已到,本官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
张伯笒向上面几个好官颔首,转而拱手面向司马昆。
“有劳张府尹,”司马昆趁着侧身回礼的间隙偷瞄了一眼公堂之外听审的人群——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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