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扫了多久,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实在累极了,便坐到一边休息了起来, 她顶着越来越浓烈的太阳, 一边为自己扇着风,一边又闲不住一张嘴, 忍不住问起另一个小姑娘:“宝凝姐姐,你说,那位姚县主带过来的兰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啊?怎么郡主竟这么听她的话?”
“不好好干活, 问东问西的干嘛,你问我, 我又问哪个去?”
“可是, 你昨天不是还去给人家换了壶热茶么?难道也没说两句?”
“说什么说啊,那位兰姑娘高傲得很, 压根就没瞧我一眼,你没见她对郡主说话都不大客气么?也就是咱们郡主好性儿才忍得了,若是换成旁的人,早就把人给扔回姚县主那儿了。”
“啊?真的啊?她真的这么狂妄, 对郡主说话都不客气啊?”
叫宝凝的姑娘一时无言,良久,才又期期艾艾地道:“这个……我其实也是听人家慧湘姐姐说的,她可是贴身伺候郡主的,骗你我就是小狗。”
……
少女轻柔的声音,伴着几声婉转的鸟啼,透过纱窗传到屋里,听着倒很是美好。
陆兰琛想着自己过去还住在这里时,也是时常听见小丫头们这样玩忽职守,凑在一起悄悄地说着一些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话题,越说越夸张,越说越神奇,她虽然从不会参与,但就这么听着,也觉得她们真是十分可爱。
而如今,风水轮流转,这里的人已换了一批,而她,竟然也成了她们的话题。
她听着这些丫头们对自己的印象竟然就是高傲跟狂妄,也是不禁有些无奈,怪道这么多年来,她不论去哪儿都不大讨人喜欢。
她有意要吓唬一下她们,便索性推开了纱窗,冲她们低声道:“小声些,莫吵着了郡主。”
闻言,两个小丫头回头一看,见自己的话竟然都被正主儿给听了去,脸也顿时就涨得通红,她们仓促答应后,便连忙手忙脚乱地拿着扫帚簸箕跑到了另一头去埋头打扫,生怕她下一句就要问她们的名字去找柔杏姐姐她们了。
陆兰琛自是没打算跟两个小姑娘斤斤计较,她轻声一笑,刚合上窗,一转头,便见她们口中的那位慧湘姐姐已掀帘而出。
她迎了上去,便问:“慧湘姑娘,郡主怎么样了?”
慧湘浑然不知自己前些天被一群小丫头围着打听时,随口说的一句不大客气早已被不懂事的小丫头给添油加醋地拿了出来当个大事一般放肆讨论。
此时,她见是陆兰琛,还笑了笑道:“郡主还没醒呢,姐姐要不要去瞧瞧?”
陆兰琛点了点头,便挑帘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容成瑾仍在沉沉睡着,她病得很重,现在还下不了地,只能躺着,故而,睡的时候,总比醒时要多。
陆兰琛轻手轻脚地在她身旁坐下,只见她紧闭着双眼,神情平和,白瓷一般的脸,被纱窗透出来的淡淡日光再度染了一层惨白,显得越发的柔弱不堪,惹人怜惜。
陆兰琛怜她身体虚弱还要受这样的罪,不禁叹了口气,她俯下了身,正想要替容成瑾掖一掖被角,结果,仿佛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一般,容成瑾突然侧了身,笑着嘟囔了一句什么。
陆兰琛犹疑了一下,附耳过去,结果,却只听容成瑾在睡梦中,笑着轻声道:“还有爹爹,我还要祈求爹爹平安康健,长命百岁……”
明明是十分轻快的语气,听在陆兰琛耳中,却让她如遭雷击。
她猛地站起身,想要出去,结果却是腿一软,不小心推翻了床头挂着白手巾的水盆,一声巨响。
几个丫头听得这么大动静,顿时鱼贯而入,而原本尚沉浸在美好的梦中的容成瑾也猛然惊醒。
被人吵醒,总是不会好受的。
“你们啊!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
说完,容成瑾揉了揉惺忪睡眼,扭过了头,结果却是一眼看到了跌倒在地、一脸惊惶的陆兰琛。
她顿时睡意全消,担心地问:“陆姑娘你怎么了?你摔着哪了?”
闻言,一脸煞白的陆兰琛连忙从湿答答的地上爬了起来,颤着声道:“不慎碰翻了东西,吵醒了郡主,实在不该。”
容成瑾以为她担心会被降罪,连忙道:“无妨无妨,这个时辰了,我也确实该醒来了。”
然而,陆兰琛却仍是一幅惊魂未定的神色,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简直是又想像她第二次在清风楼里见到容成瑾一般,落荒而逃。
容成瑾觉得十分奇怪,又道:“陆姑娘,是身体不大舒服么?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不必费心了。”在容成瑾的注视下,陆兰琛缓缓垂下了头,“郡主,我还是先下去了。”
说完,她转身便欲离开。
“别……”容成瑾忙道,“待我用过早膳,陆姑娘可否再为我奏一曲?”
说完,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也是越发小了,“我很想听。”
沉默,长久而不安的沉默。
陆兰琛安静地站了许久,两弯细眉都快拧到了一起去,但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出去,要去自己房间,拿自己的琵琶过来。
结果,她才刚走到门口,便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传来,她扭头一看,便瞧见了南平郡主带着几个下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小丫头们虽有些惊讶,却也实在不敢上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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