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木料,一样的丝弦,一样的翡翠牡丹琴头……
她还记得,当年自己悄悄地派人去制作这样一把琵琶时,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担忧,她期待看到浓浓开心的模样,可同时,心底里却又隐隐担心,担心自己什么都不懂,这琵琶究竟会不会合浓浓的心意,毕竟,像浓浓这样的人,纵使不开心,也定然不会说出来的。
她拉着琴画,不住地问,问得那一向温柔和顺的琴画也烦了。
如今看来,她倒是多想了,浓浓并不难过,她很喜欢,以至于一别数载,手中抱着的琵琶,还一如当年。
只是可惜,木料不是原先那块木料,丝弦也不再是原先的丝弦,还有翡翠,也不再是原先的那块翡翠,形做得再像,也终究不是原来的那一把了。
第二十五章
当容成瑾再次睁开眼睛时,便只见陆兰琛正坐在不远处的桌前, 在烛光下, 削着梨。
空旷的房间里, 不知为何, 除她之外, 再无旁人。
大约是时辰太晚了,只留一个人守着她吧。
容成瑾就这么看着陆兰琛认真的模样, 眼眶也不禁一红。
她还在,这个曾经与自己生死与共的的挚友, 甚至, 她还是旧时模样,只是比起那时豆芽菜一般的她, 她长高了许多,也变得漂亮了许多。
她们二人过去分别了太久太久,但现在, 她的好友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她的眼前。
“浓浓……”她看着陆兰琛温柔美好的侧颜, 情不自禁地, 就又唤出了这个旧时名字。
闻言,陆兰琛不由得愣了愣, 她傻傻地转过头,看着容成瑾,眼中满是诧异。
“郡主醒了?我这就去喊柔杏姐姐她们过来……”
容成瑾连忙坐起了身,像是傻了一般, 只是不住地重复着这一个词:“浓浓,浓浓,浓浓……”
陆兰琛身形一滞,她垂下了眸,淡淡道:“这个名字,果然还是一样的不好听呢。”
闻言,还在傻笑的容成瑾顿时一愣,她老脸一红,良久方道:“我那时年纪尚小,取不出什么真正有学问的名字。”
话虽然是这么说,容成瑾却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想,怎么回事,这过去一向都乖巧柔顺的小妹妹,如今,居然也会有开始嫌弃她的时候了,想来,分别了太久,她们之间,有些东西到底已经不一样了。
另外,这个名字也许确实算不得雅致,算不得好听,但也不算太糟糕吧,总比什么大妞,翠花儿好些。
而且,她实在喜欢这个名字,她就是喜欢叫这个女孩儿浓浓,浓浓、浓浓,多特别,多好上口啊。
她正想着,陆兰琛已将手中削好皮的梨切了一块递给了她,缓缓道:“不过也无妨,比起安姨替我精心起得名字,我还是更习惯它,总觉得,这才是我的名字,我就该是你的浓浓,正如我当年,也是真的好想,就这么一辈子陪着你,做你的小侍女浓浓。”
说完,陆兰琛见容成瑾连忙摇头似是要否认什么,笑了笑,又继续道:“你总是这样温柔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不慎伤着了别人,其实,你从来都不必如此在意,你与我身份有别,不管你当时是如何想的,我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容成瑾咬了一口她削的梨,心头突然又变得很不是滋味了。
与故友久别重逢,本来应该是多么让人开心的时刻,容成瑾原本也确实是开心的,可是,此时的她看着眼前陆兰琛的神情,愣了愣,然后,整个人都像是终于从美梦中清醒了过来一般,所有的喜悦,都被折了一半。
她敛了笑意,低头黯然说道:“过去,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你至此。”
如若没有她,陆兰琛大约还是个良民。
听得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陆兰琛也不禁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您,这是在做什么?”
容成瑾闭了闭眼,道:“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留下你。”
如若她当年不选择留下人家,而是给予银两,放其归家,陆兰琛至少也不用反反复复地像个商品一般,任人买卖。
虽然浓浓在她身边时,她过得真的很开心,但她已经过了太多太多不开心的日子,对于不开心,身体孱弱的她早已习惯、早已服从了,纵使没有浓浓相陪,温顺如她,其实也可以一样安安分分地度过这只有无尽寂寞的年年岁岁。
闻言,一抹忧伤,不禁从陆兰琛平静的眸子中闪闪而过,她顿了顿,朝容成瑾点了点头,道:“您说的很对,当年,您就真的不该留我。”
郡主就不该因为一时好心,而留下一个随时会克人性命的灾祸,陆兰琛秀眉紧蹙,也是越想越有些无地自容了。
见陆兰琛竟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容成瑾以为陆兰琛大约还是在深怨着她,眉头微皱,于是,她拉着人家姑娘,便想要求一个补救之法。
容成瑾抬着她清澈的眸,直直地看着陆兰琛,提议道:“浓浓你说,我先把你从你那个什么姨的手里头给赎出来,好不好?还有你的那个什么秋坠儿妹妹,她待你,好似很好,也给一并带出来,如何?”
陆兰琛微微一怔,道:“您……您这是在说些什么呢?”
容成瑾觉得自己终于想到了一条明路,眼睛发亮道:“对!我是说,我要赎你,要拿着你的卖身契上官府销了你的籍,让你重获得自由之身,不再终日给人弹琴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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