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中意_Aliatte【完结】(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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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责怪我,师姐或许更加责怪自己。

  蔺吹弦极力想要看清江心亭此刻神色,一时这样想着,几乎是立刻心下便涌起一阵细弱的疼来。

  某个根深蒂固、牢牢烙入心底的之执念,便在一刻间隐隐作祟。这一世她最不想又不愿看见的,便是江心亭受苦。

  于是她很快伸手回握住江心亭指节,切切说道“师姐,是我做得不够好,师姐不要难过好不好”

  一时夜意沉浓,叶动无声。江心亭闻言,却只是抬起眼朝她笑,并不言语。

  今夜促膝之谈重在何处,或许蔺吹弦到此刻都还一无所知。但江心亭心下却万分清楚。

  她知道年幼那一场劫难留给蔺吹弦的心结有多深不可断,也知道这些年蔺吹弦对她表示出超乎寻常的执念又是因为何事。

  但没有谁该为谁绑一辈子,更没有谁该是谁一生一世的执念。

  于是她在这十余年后的重逢之时,她便只想要亲手解开那心结、想要抹去那执念。

  63.原上鹿

  江心亭年幼时便知道, 川息元家是朝中显贵世家,同她们云溪奚家世代交好。

  在师祖还未驾鹤西去、蔺吹弦尚未步入师门时, 江心亭也知道师父近乎是年年都要到川息去,要么便是为元家作图画像,要么便是带着当时元家那两个年纪尚幼的双生子握笔习字。

  师父性子随和良善,喜欢同人交往, 也喜欢孩子。

  江心亭年幼的时候,便常常被师父抱在怀里, 和着傍晚的浅薄暮光,听师父说那些山外见闻与故事。

  而在那之中, 她又时常都能听见“南逢”与“元霈”这两个名字, 穿插在各种各样的故事里,既陌生又耳熟。只不过其一是师父同年知交好友, 其二是师父素来怜惜的孩子。

  于是那许多年过去, 江心亭纵使并不认识元临雁分毫,却也隐约对她生出了个印象。

  应当是个可怜、可爱, 且又特别的孩子。在江心亭初知晓了元临雁身份,从师父口中听闻了元家没落一二缘由后,她是这样想的。

  但她那时却怎么也想不到, 就是这样一个在师父口中“令人怜惜”、“热切可爱”的孩子, 在长成少年后便渐渐褪下了幼兽温暖的皮毛, 终而成为了撕碎师父一切的洪水猛兽。

  “而到了许久之后, 我才真正知道了为何。”

  江心亭看着那一线窗隙之外暗入极致、将要破晓的天色, 神思微微恍惚。

  蔺吹弦已经从她膝边离了开, 坐回了那一方圆凳上,闻言亦动容垂眸,缓缓接道“元家狂人满户,由来已久。”

  两人言谈至此,皆心照不宣。沉默间徒留房中暗灯扑朔,窗外夜意迷离。

  川息元家没落之态,自三代前便已有端倪。

  元家偏好男儿,不论家主也罢、掌事也好,都总是凡事用男子为尊,由此家主之位便非子不传。

  但天意弄人,元家越往后传,便越发不知为何渐渐子息单薄了起来。元霈父亲那辈,一代便只她父亲那一个独子,而到了元霈这一辈,便甚至于再也没有了男嗣。

  本家也好,旁支也罢,皆是女儿,如此便是想要挑拣个聪颖的旁支子收做亲子,都成了空谈。

  而在数十年前,元家更是除却元霈元霏外满门皆遭了难,为人血洗一空。自此,元家由元霈当上了家主,一时即便余威犹在,却也已是根基大动,自此渐向没落。

  “我但知那行凶之人是元家一女,似是元霈异母姐。然我又隐约听见些风声,纷乱不堪,令人不知究竟确切缘故是为何,为何那元家女要屠尽元府。”蔺吹弦说着,微微有些局促地抬眸,朝江心亭问道“师姐可知”

  那往事太过肮脏,她不愿江心亭知道。于是她便出言如此试探,但望江心亭即便知道,却也知道得不那样具体。若是如此,她便可将那最不堪的部分一笔带过,好不至于污了江心亭的心耳。

  蔺吹弦算盘悄悄打了起来,再抬眸却见江心亭朝她极浅地笑了笑。

  江心亭面色清浅,眸底却深,一时只问道“怎么,漪儿在山外这么些年,却居然连这些往事都未曾打探到么”

  “是打探到了一二只不过太过讶异,始终未敢定论。”蔺吹弦见江心亭笑得意不可测,一时不由得心下微虚。

  但即便如此,她面上与言中却还是极力维持着平稳,复又开口续道“漪儿自然已将能探听到的消息皆听了个遍,但到头来,那零零碎碎线索拼凑出的故事,却像是怪谈奇闻一般教人难以信服。”

  江心亭闻言,渐渐若有所思间点头道“是么,居然也当真能令师妹都不肯信”

  蔺吹弦见她如此,也就知道了她必然是对往事有所了解。

  而念及此,蔺吹弦便一时便连辩解都有几分干涩“是,由此漪儿才欲同师姐确认一番漪儿所知是否为真。”

  她到底养气功夫算得好,一时即便是心下微乱了,面上却仍旧除却言语有些断续外,并无任何端倪。

  江心亭听她说完也仍是面色清浅,蔺吹弦抬眸看去,竟一时不知她究竟信了自己这一番辩辞与否。

  但不论如何,她这一番言辞,却其实亦是有理可依的。

  那秘闻之中,川息元府前任家主元犀终生膝下无子,到了耄耋之年,早年所生的女儿悉数出嫁的出嫁、亡故的亡故,只剩下了元霈两姐妹同一名为元雩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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