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去时,你娘已自尽了。”宁家大儿媳轻拭眼角,嘴中还骂:“这平日机敏,怎么关键犯了糊涂?那贼人心狠手辣,即便自刎了又怎会真放过你?”
秋颜宁心知宁清自刎逼不得已,若是拒绝,反贼定会杀了她,可要交谈条件自刎,还能拖延一些,又有火势相助,好等人赶来。
她重活一世感情已淡薄,对这位生母并无过多感情,但提及自刎却也心头一颤,不免暗嘲:难怪颜华说她煞星,原来自出生时就已害了人。
也难怪父亲兄长如此待她,如果没有她,以宁清的机敏,还怕逃不了?
“此事怨不得你。”
她望向这位外祖母,宁老夫人眼神慈爱,却硬气道:“这些年我知你过得辛苦,旁人疏远你、冷落你,但你要记着,娘绝不愿你这么活着,你要为你。还有宁家在,你要是不舒心就回这儿来。”
“宁儿,你可要记住了。”
“事事还有我们呢。”
“谁若欺负你,告诉你表兄,叫这帮小子教训就是了!”
宁家媳妇纷纷道。
秋颜宁眼角不觉留下几行眼泪,心中却并不伤感,她知是这具身体里当年那个她残留的意识,而这意识影响了自己。这番话不正是当年渴望吗?哪怕只是一句关切也开心的不得了。
而如今,多说只会徒增她对尘世的牵挂。
“……”
屋外,白棠早已被震撼,一时哑然。
关于宁清夫人之死,她听过数个版本,却不想原来是这样,难怪老爷、老夫人、大少爷会冷落小姐,也难怪宁家十六年不与自家小姐相见。假使,她最爱之人活生生在面前自刎……
白棠不敢想,想法刚冒出,就已心惊肉跳了。金玉之死她花了今年才走出,这种刺眼的死法会叫她癫狂。
她呆愣了许久,无心不再听下去,起身与宁若站回院口。不多时,秋颜宁也与宁家众人走出,走到她面前,与她道:“小棠,现在就该回去了。”
“啊?”
一时措手不及,白棠拖着为能反应过来的身子与宁若回院里收拾。
“宁若,你等一等。”秋颜宁叫住宁若,走到一旁交谈。
白棠撇嘴,只得一人回去,到院里时已有婆子仆人帮忙收拾,分工明确,十分有序。她插不上手,索性在一旁看,久而久之困意又涌了上来。
“好了!”
随着家仆一声,等她回神仰头望去,结果已是日暮之时,大半边天被染成金橙发红。
白棠起身,随一众人下了山,临行前再看这宁家,想起来时,竟生出几丝不舍。待坐上马车,她掀起帘布,见人群中宁若。
宁若肩上立着松鼠,瞧她探头,抬眼后神采已彻底不同,对她笑了笑。
这个结巴丫头……也算是她的友人了。
她回笑了笑,放下帘子,忍不住问秋颜宁,“小姐跟宁若姐姐说了什么?”
秋颜宁却揉了揉她头,笑着反问,“小棠猜猜看?”
“不猜,猜不到。”白棠果断答。
秋颜宁道:“一件好事。”
白棠靠在马车,再想宁若如今与四个月前对比,便也就释然了。
……
宁家众人目送远去的马车,渐渐散去。
宁若垂下眼眸,也返回家中。她与白经常嬉闹,颜宁小姐也没架子,每每都会出面劝说,三个人常聚坐谈心,帮她出谋划策。回忆与主仆的点滴,不免黯然神伤。
“混账东西!”
不等反应,掌风袭来,霎时落在脸颊上。
宁若耳中嗡鸣,重心不稳险些倒在地上。她抬头一看,原来面前是爹娘,这几个月里,因有秋颜宁与白棠相助,这才不曾在被爹娘打骂。
而随这一走,露馅了。
“你忘了为父的话?”
宁父指着她厉声高道,胡须直颤,“你怎就学不聪明?小时你就蠢人许多,我叫你勤勉努力,如此才能光耀门楣!岂料?你长大也是不争气,四个月连如此简单的事也办不成?”
宁母挺着大肚拾起棍棒,一棍打在宁若身上,脸气得红紫,嘴中还破嚷道:“早知如此,我便该在你小时将你一把掐死!”
“女儿果然难成气候,留之无用!”
“赔钱货还差不多,这大好的机会也错过了!”
宁若听着二人咒骂,不知因疼,还是心疼,险些要流泪。
她强忍泪意闭眼,深吸一气,彻底下定决心。
睁眼后,眼泪留下,宁若颤声道:“我怎就蠢人一等了?我口吃莫不是你们打出来的?我愚钝不是因为处处思量才这般?”
宁母闻言话语戛然,只差要气炸,挥棍斥道:“你还有理了?”
宁若脑中再次响起秋颜宁的话,登时接住棍棒,嗤笑出声。
讽刺道:“光耀门楣?这与我何干?我迟早要与姐姐们一样嫁人,以你所言不过个外人。说什么光耀门楣,如此不过是想以为棋子,好为你腹中之子谋划罢了!”
宁父冷笑,抚掌道:“好个外人!你若觉得你外人走便是,我不信你离得了这个家!”
“如此甚好。”宁若笑道,拭去泪水。
宁母撤了棍棒,手微微发颤,心惊道:这丫头进来好大的劲!
随即又一思量:此女非她亲生,而今腹中有怀,这死胚子近来桀骜不如前几个丫头好掌控,弃了也罢,省得惹出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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