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白棠体弱,她估摸若是要再跪下去,这妹妹怕是撑不过去了。
“逃?”金银心念一动,视线顿时恢复清明。
对,逃出去!她要逃出去见阿姐,要回家!
提及金玉,金银的眼泪就打转转,心下委屈不已。
村口爷爷讲过:人死很痛苦,再也不会说话,再也见不到,要一直待在棺里被压到石头下面。
她不想待在王家,不想像阿姐一样,不想被困在黑漆漆的土里。
“对!我们要逃!”金银咬牙,强撑起身子站起来,注视着不远处忽明忽暗的灯笼,心底燃起一丝火焰。
她来王家不久,但大大小小的地方多少了解一些的,不仅如此,还晓得西墙最偏僻,平日几人会往那边走,近日又塌了一些。
天边泛红,雪越下越大,风声呜呜作响,吹在脸上焦疼。
二人年纪虽小,但不傻,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见屋里灯火撤下,才动手。
“就是这里。”
“可,可是好高……”
仰望着塌一截的高墙,即便矮了些许,而于矮瘦的孩童而言,还是太高。
感叹之际,二人忙搬来石头搭,金银顾不上疼痛,心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逃出王家!
在一番来回搬运后,金银的手发颤无力,她自知仅凭一人是无法爬上这堵墙。
“姐姐让我先,到时候再拉你!”
“好!”
时间紧迫,白棠动作极快,手脚还算灵活,待攀上肩膀后,手一撑爬上了墙头。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犬吠,不多时冲出只长毛的大黑狗,这狗乃二少爷圈养,平日食肉,凶得很。
金银心一紧,见状连忙拉住白棠的手。
“你快撒开呀!”白棠呀一声,见恶狗临近,慌不择乱一把扯开她的手。
金银顺势甩倒摔在地,见白棠纵身跳向墙外,她脑子紊乱一片,显得格外无助,心灰了半截。
她呆坐,一双清亮的眸子净是混乱,瞳眼一缩,眼看着那恶狗扑来,咬住她袖子,将她拖拽着。
“你好大胆子!”
一声爆斥,令她浑身一颤。
风雪中,昏黄诡谲的灯笼映衬下,王三小姐等人表情异常恐怖狰狞,如几具死硬的身体直立着,这一幕着实令金银毛骨悚然。
“小姐,这丫头果真要逃。”丫鬟佞笑,看似无意对王三小姐道,“金玉的妹妹可真和她一个德行!”
“原来是那贱人的妹妹。”王三小姐恍然,目光如寒冬的冷风一样刺骨,“那贱人走了,妹妹就来了,本小姐莫不是与姓金的狗有仇?”
“不许你这么说!”金银直视高出她一截的王三小姐,仇恨难掩,喜怒尽写在面上,眸中透出倔强与不屈。
“你敢顶嘴?”王三小姐声音尖锐,气得口不择言,满嘴下流道:“金玉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手段着实下贱,勾引李公子也罢了,竟敢为区区香囊顶撞本小姐。不过是有几分绣工,丫鬟命硬要装作小姐脾气!”
越说越怒,王三小姐踢了脚暖炉,动作顿了顿,想到金玉哀嚎,临死前挣扎的狼狈模样,心底好不痛快。
再看回金银,倏然一笑,神色怪异,命道:“按着她!”
丫鬟明了,与几名丫头忙不迭按住金银。钳制胳膊,令她动弹不了分毫。饶是她身手在灵敏,也不过十岁孩童,哪里招架得住几个人。
王三小姐哼声,俯身一把拽住金银的长发。
金银鼻尖溢出了冷汗,一闭眼金玉的死状不断朝浮,不等多想,一股无比强烈的灼痛感袭来。
“本小姐就不信你是钢筋铁骨!”王三小姐大喝,将暖炉中的炭火倒在她手臂上。
“啊——”
惨叫赫然从院内荡开,撕心裂肺,令人心底不由发寒。
金银双眸冲血,面色紫红,另一只手不断抓挠着地面,留下一道道刺耳的划声,甲壳挠翻脱落,五指血肉模糊也浑然不觉。
丫鬟见状怕,忙加重力道,死死压制着她是肩臂,令着埋在火炭的手臂动弹不得。
不多时,天空飘雪,白雪悠然,如飘落的绒球。
朝节将至,王家内院尖锐的笑声却令人不寒而栗。
……
定国春日多雨,一场牛毛细雨后,仍有些凉意。
平京,定国之都。
金银站伫立在这座城中,她已在此滞留一个月,她澄澈的杏眼中倒影着一片繁华,早已没了当初的好奇。
“秋府?”
走到一处古朴大气大宅门前,她默默念道。
望着气势汹汹,身穿盔甲的将士,怯怯退后,心道:怎么转到大将军家了。
金银如今没有章牌,平京不比小镇,无章牌者是无法在人家做事,更不得在日落后更不得留在城里,这些日子她都住在城外一处破庙里。
如何才能得到章牌呢?
需回祖籍,令其保人写生辰姓名,及家族,而后呈至官府案司处。
但官府不允尚小者独自办章牌,除此之外故而许多无依无靠者卖入大户做事,如此也可办得;还有一条便是找人花些银子就是了。
自然,那些收无户籍、章牌的人家多半是些黑心人,如王家,丫头家仆们的章牌多半全被扣,即便办了章牌,也是无用。
再说回来,她勉强温饱,吃了这顿下一顿还愁,哪里花得起那个钱托人。至于她爹娘……大字不识,又将她卖给王家,早就脱了户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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