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颜宁道:“他是要好好磨练一番。”
吕奕与宁以泽是一类人。聪明、狡诈、脾气傲、玩世不恭,二者看似性子相似,但实则截然不同。宁以泽吊儿郎当,但心中正气凛然,许多事参得透,放得下,心境豁然。与之相比,吕奕要自私功利,心底有偏念,事事利益当前。
人非圣贤,这些算不得什么大缺点。私心是人都存,她、白棠,或是戚念都有。吕奕分明有颗武痴之心,但偏偏显得格格不入。
试问吕奕为何要跟着她们?自然是他赌前途大于在师部家,关键在于他放不下。
当初,她一眼就看出吕奕心中有结。
“小棠,你施术吧。”
过了许久,秋颜宁才道。
“好。”
白棠懂她话中之意。
……
“奕公子果然是聪明过人。”
“我怎么了?”
吕奕睁开眼,喃喃道。他环顾周遭,却见在私塾中,这私塾是专为师部家小辈设立,每日都要到这听读。
他皱眉。发觉手刺痛又痒,低头一看小手红肿有些脓,原来是生了冻疮。
此时他大概才六岁的年纪,矮矮瘦瘦,衣衫虽旧倒也干净。
“师部弈?”
吕奕怔怔盯着自己手指,夫子老头似是不满他这态度,点名又唤了他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作揖谦谢。
老头见状面色稍缓,将一支紫毫赠予了他。
吕奕的笔前几日被哥哥折了,眼下正缺,尤其是这紫毫意义非凡。师部家向来如此,庶子唯有出众才有好待遇,但这势必会招引嫡子嫉妒。
但年幼的吕奕并未想那么多,他是头一次被夸,拿来书卷紫毫便一路小跑回住处,小脸激动得通红。
“娘!娘!”
他连唤几声,望着正在浆洗衣裳的妇人。那人已有了几丝白发,常年劳作显得有些老态,但模样有些美;尤其是那对眉眼,生得极为好看。
“嘘。”
妇人笑得慈爱,对他做成噤声的手势。
公子小姐是不能唤妾为娘的。他知道亲娘是妾,比丫鬟还低等,可那怪谁?别人都说娘是下贱,但只有他知道娘是善心老实的女子。从来不争不抢,想要夺得父亲宠爱。
“您看?”
吕奕笑得天真,挥舞着紫毫。
“夫子给你的吗?”
妇人温声问。
说着将他拉到身旁,莞尔道:“奕儿真聪明。”
吕奕兴高采烈道:“夫子也这么说!以后我会得更多东西,长大以后给娘买好多好多衣裳和簪子!”
“真好。”
吕母眼眶微红,欣慰道:“娘……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嘁!”
这时,有人冷哼。
吕奕转身一看,是侧妻所生二哥师部节。
“你有什么了不起?”
师部节一脸气,命人夺过他手中紫毫,叉着腰,稚声稚气对吕母道:“你这狐狸媚子!你竟敢自称娘!”
说罢,又啐口水。
“你乱讲什么!”
吕奕眼眶通红,一把将师部节推倒,按在地上打。见此,妇人吓得忙两名拉开二人,直骂吕奕。
“何事惊扰?”
侧室闻声而来,见师部节满脸挠花。
当即,师部节便哭着告了状。侧室气得面色时而发红,时而发青,却愣持着端庄。她皮笑肉不笑,颤颤指着吕母道:“好啊,吕婢你还真是教子有方!”
“夫人息怒。”
吕母跪地。
那天吕奕真的不懂,只是看着母亲不断磕头掌嘴,嘴在流血,整个人好似要将头埋进泥里。
饶是他再聪明,他也不过六岁。他不懂那日发生的事情,以及侧室与他娘说了什么。吕奕畏惧至极,也跟着哭跟着磕头,后来过了许久,侧室才作罢了。
直到次日——
当他推开门,就见一抹身影挂在房空中,一条长绳勒住她的脖颈。
娘上吊自尽了。
吕奕哭不出来,吓得几日发不了声。这个女子命贱,死得悄悄,草席一卷便埋了,甚至不如正室的一条畜牲……
后来,吕奕才知这其中缘故。
侧室出身大族,而吕母不过是小小婢女,被家主偶尔看上,才有了他。身为低微庶子,吕奕要想有出路,必须展露资质,引起家族注意。吕母是聪明人,知自己是吕奕的拖累。
没有她,她的儿便无顾及了。
自此之后,为了心中所想,吕奕无论何事都要做得比旁人好。穿最好,用最奢,一掷千金也不过如此!
竹凤
“原来如此。”
白棠恍然。
她撇了眼地上的吕奕。这厮还躺在地上嘴里嚎着,闭着眼眼泪却直掉。
“娘——”
“吕大公子?”
白棠喊了一句。
吕奕蓦地惊醒, 他揩了把泪水, 神色茫然望向二人, “这里是……”
秋颜宁解释道:“你腿中了草毒, 我们才带你到这城中。”
“原来如此……”吕奕面露难堪之色, 想不到他竟要靠别人,尤其还是比他几岁的丫头片子。
虽说不是一般丫头片子……
“重忆当年, 感觉如何?”
白棠悠悠问道。
吕奕惊,扭头问道:“是你!?”
白棠笑答:“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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