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奕虽迷茫, 却不想退身,他不知自己的心境已有了变化……
他收神,望着远方嚷嚷道:“要说这西边真怪, 热时热死人,夜里却又冷。”
白棠笑了笑, “再往西更热, 只怕在石上烤肉都烤得熟。”
吕奕一听,只觉得更热了。
一路气氛还好, 四人走的莎兰长道,千年来不知有多少路商队、马队从此道返往经过。戈壁沙漠无参照,一般往西商队都要带上老马,或是位颇具经验的向导。
奈何几人运气不好, 四人走了一月也遇不见,故此只得沿着断断续续的轧痕前行。走至此处,白棠已经听不懂异族话了,那话绕口又聒噪,不过久了也知了个大概。
在城国密集之地,道上有乞儿,那些衣衫褴褛者也越来越多。这帮人瘦骨嶙峋,躺在地上喘息,似是只存了一口气。见此,四人只是皱紧眉头,却无出手之意。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那天,吕奕将甜瓜分给一难民,岂料路边乞丐见了纷纷纠缠要瓜,险些将他衣服给扒下来了。最可气的是难民,甚至将一家十几口拖到他面前。
难民都往东跑,而她们在往西走。
这天,四人在一座小城外停下脚步。
“瓜城。”
白棠盯着城外大字,旋又一笑:“这回算是认识了,莫方这城主是本族人?”
秋颜宁见这城与构造确实与东边相似,笑道:“兴许是吧。”
吕奕问:“今日在此处歇脚?”
他与三人走了几天,这几天可好不容易才见着这城,再走下去修士到无所谓,马匹可未必受得了。
白棠见无城卫,便道:“进去看看吧。”
说罢驱马往城中去,西地房屋都较矮,多是泥墙,瓜城亦是如此。城中荒凉,风卷起一阵黄尘,杂草枯黄,街道上竟不见半个人影。
正在她以为这是荒城时,“嘎”一声,一只箭矢破空向她射来,这一箭实在太突然。白棠反应快,闻声便知情况不对,忙翻身下面,而那一箭被秋颜宁拦下。
“什么人?”
紧接着,一个人站在高处质问。
白棠抬头,见血色残阳下一个穿着残破盔甲的男子。那人身形极高,一条黑卷发,嘴边胡子拉碴。
此刻,他正搭剑拉弓对着四人,虽年纪不大,一对棕眸却冷冷,尤其是目光,可谓凶狠如狼。
她见那人,只是“咦”了一声,而那人看清她们的模样也“咦”了一声,他问:“外域人?”
三人见那人不禁面面相觑,随后下马,道:“正是。”
那人见有男有女还有幼,便缓缓放下了弓矢,从高处跳下走来,用蹩脚央语问:“你们,哪国人?”
巧了,三国人。
秋颜宁却只是答:“定国。”
那人眼前一亮,不禁赞道:“好地方,为何到我西境来?”
秋颜宁胡诌道:“见西域风光,顺便寻一人。那人五年前往西,却没再回。”
“怕是死了。”
那人用土话嘀咕一句,接着又劝道:“这一带不太平,你们,还是往主城去吧。”
吕奕却道:“天色已晚,不易再行。”
那人一愣,望向天际,果然夕阳已落只剩墨色。夜里冷,风又大,看都看不清,确实不易再往前行。
他道:“也对……”
紧接着,又扭头对身后唤道:“你们出来吧!”
话落,他一样穿着铠甲的汉子们从屋中冒出来,白棠细细一数是有百来人的小队。
紧接着,他们城中升起篝火,众人席地而坐,四人与其交谈一番才知那人底细。他名巴拉提,是月玉国的将士,他率领小队到此镇守。原来这瓜城已荒废多年,此城百姓早早就迁去月玉国了。
白棠烤了些肉,就听巴拉提感叹:“我,好些年没见阿依慕与儿子了。”
吕奕不解,问:“阿依慕?”
巴拉提憨笑道:“那是吾妻。阿依慕是城中最美的人。”
白棠接话问:“那你何不去见她?”
巴拉提摇头,道:“国主还未下旨招我,况且此地是月玉国要处,若是敌来,那可如何是好?”
白棠道:“敌多,挡不住呢?”
巴拉提正色道:“宁赴死,不愿逃。虽力不足,但若能耗敌,哪怕是一兵一卒,我也死而无悔……况且身为将士,我等为国之屏障壁垒,若舍我一命可保百姓妻儿,那又算得什么?”
听罢白棠沉默。外族不比她们本族,这帮所谓“蛮”人,自私却又无私,其实比东境人更惜命,更可渴望生。在这片西荒之地,生存不易,想太平更是奢望。于他们而言没有谁对与错,只有生存——
就如野狼。
对此,秋颜宁倒也能理解。
见几人不语,巴拉提一窘,这才想起要事,“你们可经过月玉国?”
秋颜宁道:“恰好经过。”
巴拉提一喜,从屋中取出小盒子,他问:“阿依慕爱花,我答应过她。这些花种是我在附近寻的,可能帮带我送去?”
荒凉之地寻花谈何容易?秋颜宁接过盒子,道:“当然。”
巴拉提忙道:“多谢。”
白棠神色复杂,望着这帮载歌载舞的将士,心底竟透出股悲凉之感。戚念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吕奕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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