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棠倏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辉煌,果真明亮如白昼。
夹道人群中,手持高飞彩带者,击鼓鸣号者、弹吹笛者、歌舞者一一列作几排,歌声似海中浪潮阵阵,其声直震人心肺,穿云破霄。
明晃晃间,见那舞姬们头梳金轮飞天髻,华纹袒胸衣,七□□边褶皱裙,镂纹镶珠华璎珞,披帛如烟纱,姿容美,仪态足,个个赛女仙灵。
“外头原是这样的……”饶是见惯了皇家排场,秋颜宁挤在人群中,不禁怔在原地感慨万分。
视线再转,街旁小贩炫技弄巧,自卖自夸。什么杏仁豆腐、各样味糖人儿、水晶饺、茉莉糕、胡国的洋琵琶、央国的千里镜、酥花生糯米球儿、朝国的玉饰、面具、织金彩裙、沧国的千华簪、和玉子、切子,诸如此类,各色糕点玩意儿无不应有尽有。
河道上,花灯数不尽,灿烂争芒,繁若往生河中金莲华。船客坐轻绸曼纱花船儿,美酒斟上又再斟,好个醉生梦死。
秋颜宁买下两盏河灯,兴致勃勃道:“小棠,我们许个愿吧。”
受气氛感染,白棠难得露出真本性,点头笑道:“好啊。”
白棠合掌闭眼许愿。可她许什么?
家人安康?不,她已经没有家人了。许不愁吃穿?她现在确实已做到不愁吃穿了。更多银子?她又觉得攒的银子够多了,平日小姐又常赐她东西,她虽喜欢银子,却不贪。
想了想许久,她最终许了愿。
关于秋颜宁的……
“小棠你的家人呢?我见你……从未提起过。”秋颜宁许完愿,问道。
白棠对常人早已回答数遍,听罢只是如实回答道:“我娘死了,我爹弃了我。”
“……”秋颜宁闻言垂眸,再抬首便对她道:“你等我一会……,不必跟来”
“是,小姐。”白棠面上乖巧答应道,待秋颜宁一走,她便去了一家铺子买汤圆。
既然是朝节,那一定要吃汤圆。即便她不过是丫头,那也该做个贴心的丫头。
试想,堂堂将军小姐,朝节连汤圆都没吃便过了,岂不是太可悲?
“小棠?”
身后,秋颜宁寻了过来,“小棠……”
话未尽,白棠转身,手中端来一碗桂花汤圆笑着道:“小姐,朝节安康。朝节怎能不吃……”
她微愣,一时哑然,原来秋颜宁也端了汤圆。
秋颜宁莞尔一笑,点头道:“安康。”
“碰”
穹幕漆黑,烟火怦然间,若数万萤火汇集,瞬间绽出朵朵金花、银花,尔后又转瞬即逝。
透过那璀璨的光,白棠发愣,察觉秋颜宁美得惊人,只是她嘴角虽噙着笑,却已潸然流泪,泪痕满脸。
神去
随着城钟一响,朝节去,新年来。
唉,又发作了。
要说秋颜宁,最令人不满的就是哭!两天一小哭,三天一大哭;甚时一天哭上几回。
白棠心底虽埋怨,面上却道:“小姐,您今日都掉两回泪了。”
秋颜宁道:“小棠…我心疼。”
“心疼?”
白棠一惊,拉秋颜宁坐下详问道:“可是方才跑太快……”
“你陪我一会儿吧。”
秋颜宁轻拭泪,眼底映入一片繁华喧闹,叹道:“我从未像这样过,一时不知所措罢了。”
确实如此。
白棠暗暗点头。秋家待大小姐一向常不闻不问。
再加秋颜宁长期寡言,便养成了软弱又倔强的性子与懦怯的行举。
虽高高在上,其实是行举受限,心与一般少女一样。
“我知道许多人都在哄我……”
秋颜宁扭头看她,淡笑道:“我娘当年爬墙这花,我……虽做不到那般洒脱却很自在,想来她也是。”
白棠哑然,倒真有些同情秋颜宁了。
她虽不曾见过宁清,但对位夫人的风采却了解不少。
大小姐远没有夫人宁清的聪慧与胆识,空有才女之女的名号,在秋家不得宠也罢,在名门千金中处境怕也极难看。
白棠静静观雪,也不再与其搭话,也不愿秋颜宁多说。
“夫人、少爷!找到了!”有人喝道。
须臾间,脚步声临近。
“颜宁。”
清朗的男声肃然,白棠抬眼,见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负手而立。
他漆黑如墨的眼瞳深沉,昳丽的容颜与秋厌宁有八分像,气质实属上乘,周身透着独有的内敛,如宝剑藏锋。
坏了。
二人见状一惊,白棠咯噔一下,不由汗颜。
“宁儿!”
苏殷泪眼婆娑,上前搂着秋颜宁,忧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跑到这儿了!吓死为娘了。咦?怎么身子这么烫?”
白棠心乱,上前行礼道:“夫人、大少爷。”
苏殷美眸微冷,双眉微蹙,责备道:“你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我且问你,作为侍女你怎将小姐领到这种地方来?”
“是我要来,您怨她做什么。”秋颜宁神色黯然,不动声色与二人拉开距离。
“回去。”
“我……”
秋景云表情肃然,低问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是……”秋颜宁欲言又止。
她望了眼白棠,又迫于威压,只得在侍从的带领下入轿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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