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念不善言辞, 憋了许久也没能讲出一句话来。
一阵风过, 杜艮生打了个哆嗦, 怯怯道:“修仙人小姐姐, 我要沐浴了。修士老前辈说男女授受不亲, 你是女儿家怎能……”
戚念被这话唬了一下,寻思了会儿, 又道:“你,呢?”
杜艮生钻进浴桶中, 羞道:“我, 我是男儿呀……”
“你,不是。”
戚念一脸认真, 又重复道:“你,不是,男儿。”
“我, 我,我怎会不是。”
闻言, 杜艮生急了。
旁人都夸她是俊俏的小子, 还说长大之后不愁娶不到媳妇儿。小翠小婉她们都还说要嫁她呢!怎么到了这小姐姐嘴中却变成了这样。
“你,不是。”
戚念死脑筋, 说一不二,不掺半点假。
杜艮生急了:“我是!”
戚念:“不是。”
杜艮生:“是。”
于是乎,这俩小孩儿在是与不是之间争夺辩驳。起初杜艮生还十分弱气,后来也不知哪儿的底气, 事也由辩驳变成了看谁声大。
“我是!是!是!”
“不是,不是,不是。”
白棠刚一进孙家府邸便听二人吵闹。婆子说师傅师伯与孙长斐都去了城外小镇,眼下府中无主,这二人便要闹翻天了。
对此,白棠只是叹了一声。
四人也已见怪不怪,倒是钟绫与素儿二人掩唇左顾右盼,不明其中情况。
忽地,吵闹声一停,哭声又起。
钟绫问:“这是何情况?”
“难不成这小子又凶哭了人?”白棠秀眉微微一蹙。
戚念模样好看,一些孩童爱粘着他,但这从不倒霉孩子不领情,平日冷着脸,眼看人跟刀子似的,剑还没亮就把人吓哭了。
想来,这回又是如此。
她将手中之物交给婆子,跑过去一看,只见杜艮生光着身子哭兮兮,戚念正呆呆立在门外,揪着裙摆有些不知所措。
这大冬天光着冻病了可怎么办?
白棠上前替杜艮生穿衣,定睛一看,她愣了愣。
她还以为这是个小子,不想原来是个丫头。
但再一想,她便知原由了。女儿家不比男子,要立足,要混口饭吃不易,且不说牙婆贩子,就是寻个事做也难。
可若装成男儿,那就不一样了。
“十三。”
白棠抬眼朝戚念一瞥,“这是怎么回事?”
戚念默默垂首:“我没,错。”
白棠问:“说说,你哪里没错?”
戚念乖乖答:“她不是,男儿,我才是。”
白棠点点头,回首望向杜艮生,“艮生呢?”
艮生满眼泪花,抬眼望向她,哭道:“我不是么?”
白棠轻轻摇头,毫不犹豫答:“自然不是。”
这丫头无父无母,无人教养,难免对自身有错认。但好在年纪尚小,还能纠正。她并非干涉杜艮生如何穿着打扮,不过是说出真相罢了。
闻言,杜艮生险些哭噎了气。
白棠难得好声好气问:“女儿家不好么?”
杜艮生点点头又摇摇头,嚅嗫道:“好,可,可是……”
她心底说不出的难过。
爹娘死得早,无人教养她。她不知自己是男是女,这还是老叫花子叫她这样穿的。久之,她便以为自己是男儿,只能羡慕其他能女儿家被人疼,被人哄让。
白棠又道:“你看他,虽是女儿装但却个小子。你要知本心,知你是谁,男女又如何呢?那都不过是件衣裳罢了。”
杜艮生哭声戛然。
她怔怔望向戚念,不禁倒退几步,心底似乎有什么坍塌了。
她不喜欢戚念了!
艮生止住了哭,又人戚念哄了几句,白棠这才起身离去。
一门出门,秋颜宁正候在外头。
白棠哼道:“你倒没有半点意外。”
秋颜宁笑道:“我早知道了。”
白棠一愣,不禁问:“几时的事?”
秋颜宁反道:“你可还记得初到修仙界时?”
白棠仔细一回想,当初吕奕拔剑,杜艮生受惊体虚晕倒在地时——恰好是秋颜宁把脉、查探身子。
“修仙人!”
二人交谈之际,家仆从外头走来,手中还呈着白纸。
家仆如实道:“这东西忽然飘来落在树上,我知不凡,便取来给二位了。”
“有劳了。”
秋颜宁含笑接过,这刚一触碰白纸,字上便渐渐浮现墨迹,汇成几行字。右角有一小小章纹。
“两月后入境……这信来的好快。”白棠不禁感慨。
待到日暮时,燕不悔三人才慢悠悠回府。
这为老不尊的东西一见几人也不惊起,跟早就知道似的,面上笑呵呵道:“哟呵?又拖回俩。”
常静扫量二女,凝眉吐出四个字:“邪气肆意。”
“正是。”
秋颜宁叹道:“我四人无力,此事要劳师傅师叔了。”
燕不悔哈哈大笑,刻意调侃道:“嘿哟,平日可极少有事难倒你,不想竟因这事犯难了。犯难也罢,区区小事办不,反将嘴磕破皮了?”
闻言,秋颜宁笑得更无奈,吕奕低声啧啧。
白棠耳根子一红,嘴上却毫不留情道:“师伯,几日不见您可越来越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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