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书乃是她母亲的侍女,而秋锦眠又是她的同父胞妹,二者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平日,她与秋锦眠关系最好,妹妹病了,哪里有不看的道理?
白棠斟着茶,一边侧耳聆听。
一听要见见这位三小姐,自然是来了兴致,心底好奇得很。
她虽已入府几个月却只听其名,不见其人。三小姐与小少爷乃是双生,可偏偏三小姐生来就体弱,出生冬日,那年严寒,一场大雪后,竟落下了病根,从小到大常在云山上的药阁中养病。
倒令她最佩服的,还是才书。
区区侍女,却命好爬到了这个位置上,虽不是正室,但好歹算半个主儿,真是好手段!
“我正有此意。”才氏点头,自然不知道白棠的小心思。
她似是又想到什么,掩面一笑:“大小姐这急性子像小姐。当年还在宁府时,小姐有一次硬要摘墙外伸来的桃花,情急之下竟撩裙爬墙,后来被老爷好生训了一顿。”
她口中的小姐自然是秋颜宁的生母——宁清。
白棠顿时联想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粉色纷飞间,一个少女撩裙爬墙,另一个在墙下急切地唤着。
只是白棠越想,似是回忆起什么,面色僵了一下,眼底阴暗翻涌。
“您与小姐容貌极像。”才氏感叹,眼底下的异样转瞬即逝。
秋颜宁听罢黯然神伤,失落道:“可我远不及母亲……”
“哎,此言差矣。”才氏连连摇头,一脸正色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小姐的期许从来不是这些虚名,而是望您能快乐安康啊。”
嘁!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白棠不屑,听闻只觉得这才氏也不过尔尔,想来是遭女典荼毒至深,是个虚假之人。
“但我……”秋颜宁苦笑。
“大小姐。”才氏顿了一会,才劝道:“您是大将军的嫡长女,身体里流着安南宁氏的血。试问,天底下有多少人能与您相提并论,你又何必在意哪些质疑?人活一世,不就是图开心洒脱么?”
“我……”秋颜宁微愣,受其感染,眼眸中难得透出傲然之色,点头道:“才姨说得是。”
也不知是空气凉爽,亦或才氏的话,又许是见不得殷勤场面。白棠只觉得阴寒战战,脊背汗毛竖起,浑身泛起一阵诡异感。
雷声震撼,眼见雨势漂进屋,她身子一颤,忙去栓窗。
“这雨真是。”
才氏“咿呀”感慨了一声,放下茶盏,命丫头撑伞:“大小姐,我先回院里一趟。”
“外头雨大,不妨…多待一会,等雨停。”
才氏轻笑,谢道:“不必了,多谢大小姐好意。”
秋颜宁不会留人,也只得任期离去,待才氏一走,白棠试探道:“小姐,那才氏……”
以为她不知自家之事,细声解释道:“才姨是宁家的旁支外姓子弟,自小在我母亲身旁做侍女。她人极好,如今…也属她与我最亲近了……”
白棠对此不敢苟同,亏得只是探口风,假使这一开口就讲才书的不是,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才氏与她谁更可信?
结果十分了然。她何必自讨没趣,若才氏真是一番诚心,她岂不是成了挑拨离间?
“那锦眠小姐呢?”她转问道。
秋颜宁道:“锦眠性子最好,箭术了得不输颜华,只可惜…她身子不好,像骑术射箭极少参与,否则……”
稍顿,秋颜宁赸笑,揪着帕子,沮丧道:“我身子健全,却毫无天赋,奶奶说我全然不像是秋家人。”
太可悲了。
白棠咋舌。她倒不觉得秋颜宁是真是庸才,虽说她不懂大道理,但知道人若一直被压,其身心气焰则会变低,没有底气,身陷泽地,如何跳起翻身?
作为将门女儿平平庸庸,而兄弟姐妹个个不凡,尤其身为长女,这在名门望族,可算得上一个异类了。
秋颜表情宁委屈,丧气冲人,她一见就头疼,只得强颜安慰道:“可我觉得您是最好的小姐。”
秋颜宁怔了,抬眼看她,颇有些含情脉脉的意味,感动得眼眶又红了。
白棠顿时寒毛竖起,趁热打铁,她表情真挚道:“我晓得您待小棠最好了。从小到大处了阿姐,没有人这么疼我,以后我要一直陪在您身边。”
此话出口,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肉麻。
然而。秋颜宁闻言却既感动又心疼。
自秋颜宁记事起,她便觉得端坐高位,饶是旁人再关心,却总隔着一层疏离。
这般应该,这般不应该,亦或她该如何。冷漠、疏远、隔阂、尊敬,她从未听说过这般贴心的话。
撒娇、亲昵,少女天真,总是可望而不可触即。
秋颜宁勉笑一声,泪水难抑道:“傻丫头,以后你若要嫁人,哪能一直陪我。”
“那我不嫁了,若哪天世人都弃您、厌您,我也要跟着您。”白棠撇了撇嘴,饶是她再机敏也才十二三岁,并未理解其中的含义,于是开口便说了。
秋颜宁却忽然道:“小棠,你能让我抱会儿吗?”
白棠瞠目结舌, “这,这,抱…您……”
未等反应,白棠只觉周身一阵温暖,便已被一股淡香笼罩。
她身子她不曾与人如此亲密过,脑子顿时空了,竟傻愣愣任由秋颜宁抱着。忽然间,她想到了自家阿姐,一时竟连想好的甜话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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