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敢再耽搁,随即匆匆朝山下走去。
远处,察觉到二人离开,江玉华才从暗处走出。他目光沉沉,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凝重。
他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将此时告知在病中的九卿。她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要忘记,可他们却找上了门。
若是让她知晓了此事,只怕再没个安宁。可若是不知,将来她从别处得知的时候,会不会怪他?
江玉华长叹了一声,眉心拧成了疙瘩。
他怕看到那孩子信任的眼睛里,染上了对他的失望。一个让孩子失望的长辈,是失败的。
江玉华苦笑了一下,提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他还未曾靠近,就看到了雪中站着的人。也不知她站了多久,发顶肩上都落了雪,可她浑然不觉,只是在看到江玉华之时,身躯猛地一震,脸上流露出迫切却又挣扎的神色来。
“师父……”九卿犹豫着,最终也只喊出了这两个字。
她开不了口,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嗯,你都听到了?”江玉华问的肯定,瞅着徒弟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若是没听到,他是不信的。
“你要想去就去,别弄得好似我不让你去一样。”江玉华这段时间,有了心爱之人的陪伴,原先冷硬的脾气倒是好转了不少。仿佛一夕之间拥有了人的喜怒哀乐,倒是生气的时候多了不少。
还都是被江九卿这个好徒弟给气的。
九卿低着头,半侧着脸,正好露出半张脸上还未消退的指印。
江玉华看着眼皮一跳,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有几分愧疚的,“我不拦着你,总之,卿儿你自己须得想清楚才好。”
“是。”
“我听他们的意思是要去附近的镇子上,你也知道从这过去天黑前是到不了了。剩下的,全看你自己。”江玉华又叹起气来,心中的怜惜渐重,更多的还是不忍,决定离开此地,让九卿自己好好想想。
雪又渐渐起了,落在九卿的肩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站在那很久了,从听到红玉声音起就一直站着,直到现在。浑身早就没了知觉,只剩下僵硬。
心头像是破了个口子,寒风呼呼的灌进去,冻得她骨头都隐隐作痛。
她想去的。
九卿的心早就随着红玉,一同下了山,飞到了她的身边。可这双.腿却不听使唤,仿佛被冻在了原地,怎么也动弹不得。
她不能去。
九卿又想起将死之人在地牢里说的话,他嘴里含着血,浑身找不到一处好肉,可偏偏却又笑着,说她长得好,像极了那个人。
他说他不后悔,若是再重来一回,他还会这么做。
九卿捂着胸口,那里头闷闷的痛,像是有人拿了一把钝刀子在里头慢慢地割。
她想起了那张被她刻在脑海中的脸庞,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却在恍惚看到那道疤痕时,瑟缩着退了回来。
她不敢去。
“咳咳……”四肢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缓慢地转过了身,一步步地朝着屋里走去了。
当初是她错了,现在做了对的选择,她该高兴的。
九卿扯了扯嘴角,坐在窗边望着那片剔透的冰雪,无声地笑。
阿绣,你要快些好起来。
……
元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一片朦胧,像是隔了层纱,只看得见身前人影在晃。耳边有人在说话,她听不清,抬起了细痩的手,哑声道,“江……九卿……”
她说的太含糊了,红燕听不懂,但仍是一把抓住了那找不到落处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小姐,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元绣没有应,她烧得厉害,此时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通红的脸颊上,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再醒来的时候,已过了好些日子。与来时的急切相比,现在的元绣反倒不着急了。
她慢悠悠地养着身体,喝着药,眼看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越发有力起来,连精神都好了许多。
红燕有时很高兴,可转头又愁了起来。
她觉得不对,可哪里不对,她却说不出。拉了红玉来问,红玉却不愿多言,只让她多注意着元绣的身体,不能出了纰漏。
由元定均派人送来的补品,一日日的端上元绣的桌子,还不到一月,她已彻底恢复了身子,看起来反要比病前更加红润丰腴。
“替我上妆吧。”
雪停了有几日,今儿是难得的好天气,元绣生出了几分兴致,让红玉来替她梳妆。
红玉手巧,很快就挽了个精致的发髻,只插了根玫瑰金簪,衬得红衣的元绣像火一样的娇艳。
“我好看吗?”元绣抚着脸,低声问道。
“嗯?”红玉楞了一下,连忙答道,“小姐国色之姿,常人难及。”
元绣好笑地睨了红玉一眼,“就你嘴甜。”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思虑良久,终于轻轻道,“就今日吧。”
至于这是什么意思,红玉很快就明白了。
时隔多日,他们要上山了。
第九十二章
有所谓“近乡情怯”, 越是靠近翠微山, 红玉的心就跳的越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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