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洞缓缓从里间露出些风,唐零儿眨了眨眼,亮瞳涩涩却更往里贴。长廊无人,寮房紧闭,也没听见人打坐诵经,摇了摇唇,她回过身:“你趴下,让我翻过去,我给你开门。”
“能行吗?”
“想不想见你那柳公子了?”唐零儿攀附在她肩,微眯眼测量距离。也没给青儿多说话的时间,较着自己轻,一脚踩上青儿弯下去的膝盖,轻巧再踩上她肩膀。
“哎哟,我的衣裳。你不等我拣几片树叶在蹬上去啊!”
“唔,我。”两手使力一撑,唐零儿吐出腮帮里的气,将身子骨全部撑上墙去,俯卧在墙端上,边支撑自己起来,边压低声说:“我的还不是,现在可好了,两个都丑了。”拍拍衣袖间的灰尘,她觑见青儿一副吃土模样,憋嘴忍俊不禁。
风漾花笑,院内宽敞安谧,撑坐着揣了几口气,唐零儿正拿手撇开敷身长发,考虑等会从头顶上的树攀附过去,耳边倏然乍现一截儿空淬淬的低音:“你这又是准备为何?”
连忙头打旋转来转去,不料坐了一缕头发丝,转不动,倒扯了两点眼泪出来,惊怕担心时见一个熟悉的光脑袋翘鼻峰从后门迈过来,目如闪星直逼她。
“你一直都在门后,干嘛不开门?”语听无赖,多的是抱怨。没来由生出股子气,唐零儿不去瞧他,依旧斜视他身后开得极盛的绿野,那落了满地的樱花被人踩成片片泥。
没等来话,脚心遭青儿戳了下,唐零儿啧了她满脸期待,绢眉微皱继续说:“你是不是从刚刚一开始,就瞧见我爬墙,也不来给我们开门,也不帮我?”
眉目攒笑,安衾思仔细端详她一副秀恹模样,道了句:“不是。”瞧她还是没望向自己,抬高头又描了她润白耳珠一道。
“正打算来给你们开门,门都开了,你就上墙了。”正说地唐零儿心情稍好了些,安衾思却忽然转过身去。
连动着,头发扯着脸皮疼了遭,唐零儿揉了揉瞧他将青儿引进院里,青儿温柔做派答谢了,飞了一剂似笑非笑给她便进其中一间寮房。
“没心没肺的。”银牙搅碎了憋出股气。
“下来吧。”安衾思略抬高手示意唐零儿握住自己掌心助她下来。
唐零儿低头瞧自己一身狼藉样,再上树噌灰泥,今晚阿娘回来肯定又要来拿说事。小手慢慢移到安衾思上空去,他的掌纹明显,因着茧子显得更为深邃。坐直身子,一鼓作气盖上去,明明也没提前说好,却因手中踏实,唐零儿左腿轻轻一掀,身体失重下坠,脚尖轻飘飘在空中呆了两下,而后才踩在地上,踏实……
她低眉顺目睁开眼,满目全是那人的袈裟衣裳,不自然肌肤乖觉红了,感受到有只结实的手臂从下身搂到她腰间。右手和他的左手十指扣搭,却因着自己的手太小而握不完整。
吃别人便宜这件事,他倒与其他男子无两样。
安思衾别开眼,脖子因长时间仰望,现又低看她太久,连骨头都变得怪异,等她软言吆喝了声,“亏你还是个和尚。”才悻悻松开手,一时不知怎么面对唐零儿,又或者说不知怎么对待长大了的她。
“你要去探问下柳公子吗?”安衾思转身,侧脸对她。
“我……就是来陪青儿来看他的,但是,现在让他们俩人独处吧。”
“衾思,你就先带我逛逛白居寺吧。”裙底唐零儿翘了只脚在地上打转。
安衾思反握住手臂,慢慢卸下挂在眼角的力,答了声:“好。”
昨夜雨腻后,大抵将空气混湿了,变得有些稀薄。唐零儿挤出胸腔内的空气,来回跟他踏在走廊上,那日没瞧见清楚院内陈设,今儿,唐零儿细细品了一道才觉得有些蹊跷。厨房内锅碗瓢盆一具是农家器物并不珍贵,大殿佛祖塑像也都还是多了几个缺口的,木鱼钟鼓陈旧材质,连那小和尚房间都是普通床榻,衣厢,怎就他的名贵多?泰安也是近几年才多了些人丁,那他之前又是干嘛的?
唐零儿扣手在腰侧,寻摸到了那张纸尖,眼波流转,问了句:“衾思,你之前是哪儿人?家中又有何人?”手指尖指向园中石桌木椅,示意安衾思到院中间的石凳上坐着。
“营州人,家,只留我一人。”安衾思两日将她探了清楚,一五一十同坐下,本以为她会说什么寻常话安慰两句。结果听到,“那真好,我们同病相怜,我家里也就我一人。”
安衾思微微惊愕,料想阮娘将她照料极好。
“营州?在西边,南边?”可这好,也太不知人间愁滋味了。安衾思考量了阵后点了点头。
“衾思,你年龄长我,见得肯定多一些,你知道史朝义是谁吗?”松开腰带,唐零儿从中取出叠好的小张纸,平平展展覆在石桌上。小风吹地紧,她裹紧衣裳,抬头见天空日头被遮了一半,等了半晌望向安衾思,看他跟呆了似的:“衾思,衾思,喂,和尚。”
许是被风吹呆了,唐零儿唤了两声名,见他眸内清明愈发阴,丰神俊逸的细条眼先紧后松,连眨了三下眼皮才望向她问了句:“你说谁?”
唐零儿看他神色暖了些,方撅圆嘴说:“史朝义,就这三个字。”指着字让他瞧。
“我字认的不多,想你肯定比我识的多,你能告诉我这些什么意思吗?”脸色冷冽并不似平常喜人,唐零儿没来由多看了他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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