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宽慰道:“娘娘不用想太多。稍后,奴婢就去备置些贵重之物,待瑞珍公主从木兰回来后就送去。想来,就是瑞珍公主不喜欢,也会领娘娘的一番心意的。到时候,即便晴格格的事惹太后不快,也有瑞珍公主在一边帮衬。”
“眼下本宫管着宫务,出了事也推不倒别人头上,只有出此下策了。嬷嬷就去库里看看,有什么东西不要吝啬,那瑞珍公主可不像是个没见识的。对了,皇上吩咐的事,查的怎样了?”乌拉那拉氏探身询问。
“回娘娘,几日前奴婢已经命兰馨公主身边的崔嬷嬷着手查了,想必已有所获。不如娘娘下旨,命公主进宫,探探崔嬷嬷查的如何?”
“好,你立刻嘱咐下去,让兰馨明日午后进宫。”
次日,翊坤宫。
“你说什么?竟有这样的事?”乌拉那拉氏不敢置信的俯视着崔嬷嬷道:“崔嬷嬷,这是可非同小可,你可不能因为兰馨受了委屈,就信口开河。”
崔嬷嬷跪于乌拉那拉氏叩首道:“启禀娘娘,老奴不敢胡言。奴婢按娘娘的吩咐,暗中追查硕王福晋为什么宁可委屈公主,也要维护那白吟霜。不想,还真被老奴查出了一些端倪。”
“仔细说。”
“是。”崔嬷嬷细述道:“奴婢买通硕王妃和白吟霜身边伺候的女仆,她们说硕王福晋对白吟霜体贴入微,好像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疼爱,连称呼都让喊额娘。还有,白吟霜和富察皓祯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白吟霜的肩膀上有一处烙印,是一朵梅花。巧合的是,硕王福晋珍藏的一枚钗子,正是红梅状的。”
“白吟霜的贴身婢女说,富察皓祯未尚公主前,早把白吟霜安置在外室。硕王妃哪里肯答应,带着奴才去胡同想赶走白吟霜。白吟霜假意跳井,露出了臂膀上的红梅印记,硕王福晋立刻变了嘴脸,好声好气把白吟霜迎进了硕王府。”
崔嬷嬷咽了口唾沫,续道:“奴婢问了好些个硕王府内的老仆,他们都记得当年硕王福晋生产时,只有秦嬷嬷和接生婆在身边,府里的丫头也被撵了出来,倒是硕王妃的姐姐提着个食盒进过产房,许久才带着食盒离府。那食盒的大小,正巧能装下一个婴儿。”
“这倒真是巧了。”容嬷嬷瞅着乌拉那拉氏的脸色,迎合道。
“更巧的是,给硕王妃接生的产婆在硕王府回去的路上失足落水,溺死了。听她家人讲,仵作验尸时说她死前喝了很多酒,但那婆子明明是个很有节制的人,饮酒从不过三杯。可惜除了这个疑点,没有别的证据。无况,她本就是个小民,只能糙糙结案。”
“容嬷嬷,你立刻着人打探在硕王福晋生产前后,她姐姐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还有,那白吟霜若真是硕王福晋的女儿,她便是被抱养的,叫人套套她的话。白吟霜这个女人敢和公主作对,处处给兰馨上眼药,可见是个心大的。岂能甘心做个妾侍?本宫想,她总该知道些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办。”
乌拉那拉氏回头道:“崔嬷嬷,那支红梅钗子拿到手了吗?”
“请娘娘安心,老奴已经得手了。”
“好,你们先下去吧。”乌拉那拉氏待容嬷嬷、崔嬷嬷退下,凌厉的视线瞥向旁坐的兰馨,沉声道:“今日皇额娘问你,你听了崔嬷嬷的话,心里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兰馨不答反问:“皇额娘,晴儿她真的……真的去了吗?”
乌拉那拉氏皱眉道:“你何必想晴格格的事,而今有事的是你!”
“连晴儿这么通透的人都……”兰馨垂泪道:“儿臣早就心灰意冷,不想活了。”
啪!
乌拉那拉氏狠狠甩了兰馨一巴掌,瞪眼怒视着她,喝道:“晴格格她通透什么?她要是通透,当日会说那番要你讨好白吟霜的话吗?她要是通透,会帮着福尔康他们胡为吗?晴儿的绝笔信里还说对不起你呐!说她曾经求福尔泰带信给硕王,告知他们你在宫里哭诉额驸对你不好,还让他们好好护着白吟霜,不要让你下了毒手呢!”
兰馨忽闻此言,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样,你还要说她通透吗?”乌拉那拉氏翻了个白眼道:“你和她虽然一个跟着本宫,一个养在太后跟前,但好歹也是从小认识的,不论怎么说,亦有qíng分在。可这晴格格真不知说她什么好,她见过白吟霜,认识白吟霜吗?仅仅因为我们声讨了几句,就觉得那白吟霜可怜,处处帮着白吟霜。难道,她看不到你的伤心,你的委屈吗?”
“皇额娘……你别生气。”兰馨见乌拉那拉氏气红了脸,慌忙劝解道。
“我气什么?本宫是为你不值!”乌拉那拉氏恨铁不成钢的瞅着兰馨道:“你未出嫁前,对晴格格也多有照拂,可她……她是怎么对你的?如今她要是活着,少不得本宫要替你出口气。但她自尽了,对个死人,本宫置什么气?”
说罢,乌拉那拉氏拉过兰馨消瘦的指掌,娓娓言道:“晴格格说她后悔了,后悔识人不清,也深悔不明事理。当初她嫁给福尔康,与你何其相似。福家尚多罗格格为了保命,可危机一去,福尔康便纳了夏兰心,弃晴儿为敝屣。她本想好好待夏兰心,让福尔康承她的qíng。岂知是一厢qíng愿,她愿退让对方反而得寸进尺。直到此时,晴格格方知自己往日心念偏差。”
“她叫你不要恨白吟霜,自己却做不到不恨夏兰心。她要你好好待白吟霜,替额驸纳妾。她却无法对夏兰心笑脸相迎,因为福尔康纳了夏兰心,整宿整宿睡不着流泪到天明。这时候,她才明白你当日的痛苦,才知道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惜,一切都晚了。”
乌拉那拉氏语重心长道:“可你还不晚,本宫不希望你后悔。那富察皓祯可恨,没有与你行房,却也恰恰是你的机会。要是崔嬷嬷查出的事是真的,皇上一定会补偿你。到时候,皇额娘对外说你去寺院清修,暗中求皇上让你以小燕子的名义嫁到蒙古去。”
“皇额娘!”
乌拉那拉氏拍了拍兰馨的手道:“你放心,小燕子虽说只是义女,但她的身份上却能作文章。前头有夏兰心、福家闹出这样的事,皇上为显仁慈不迁怒无辜,给小燕子升个多罗格格还是能争一争的。你以多罗格格的品级出嫁,到时候皇额娘再给你备置厚厚的嫁妆,到了糙原上你拿出满洲姑奶奶的底气,还是能好好过日子的。”
兰馨听了乌拉那拉氏的打算,心下感激又有些仓惶。她想到皓祯,就对嫁人之事淡了心。乌拉那拉氏不愧让兰馨叫一声额娘,她看兰馨的脸色,便知对方的心思,立即冷了神色道:“若你还叫我一声皇额娘,就要听我的安排。本宫知道你所嫁非人,但其中也未必没有你的过错。若是你一开始用和硕公主的架势镇住皓祯,他们岂敢欺凌与你?难道,你还想着富察皓祯不成?”
“不,儿臣早就对他死心了。”兰馨苦笑道:“那日在顺承郡王府,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不敬,我……我只恨自己软弱,没能喝叱他,丢了皇家的脸。”
乌拉那拉氏抚着兰馨的肩头道:“说起这个,你真该向瑞珍公主学一学,别看她是个汉女,可那番行事气度却是你远远不及的。你也见过那依尔根觉罗?鹰吧?他的武艺和手段,不仅皇上,只要宗室八旗里说得上话的,都赞誉有加。有多少格格倾心与他,瑞珍公主不说那身份,就是颜色也不是最好的,可他却对瑞珍公主死心塌地的,你瞧他传出过什么风声吗?”
“兰馨啊,你真该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抓住额驸的心。也要明白,天下的男子并非人人似富察皓祯这般。”乌拉那拉氏轻叹道:“皇额娘是脾气太直,不讨皇上欢心。而且,皇上富有四海,想要什么女人没有?皇额娘劝不了,更不能阻拦。因为额娘是皇后。可你不同,你是宫里嫁出去的格格,额驸还得看你的脸色。你的xing子也柔和,只要好好对额驸,吃亏的时候不忘使出些xing子,就算感qíng不能好的蜜里调油,举案齐眉却是行的。”
兰馨红着眼凝视着乌拉那拉氏,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乌拉那拉氏柔声道:“今日,皇额娘跟你说一句贴心话。你从小在本宫身边长大,本宫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只要本宫在一天,你在外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来找我作主。”
“皇额娘,是儿臣没用,让您cao心了。”兰馨感念乌拉那拉氏的心意,倒地跪拜泪如雨下。
“只要你今后过得和和乐乐,就对得起皇额娘了。”如此这般,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乌拉那拉氏扶起兰馨,正色叮咛道:“你今日回府便紧闭门户,硕王府怕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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