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你我不用似的。”文易海口中说着风凉话,目光却停在那算不上晴朗的天空中。
“……也是。”卫卓珥叹了口气,“对了,师兄你一直盯着天作甚?”
“要下雨了。”
“下雨?”
“不是有个不成文的规律吗?下跪时,但逢春夏准有暴雨,但逢秋冬总飞雪。”话音未落,啪嗒,正好一滴雨落在了他鼻子上,“瞧,”拭去鼻尖上的雨滴,“下了。”
“真的诶。”抬头看向空中那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卫卓珥伸手接住了几滴雨,“下雨了。”
“走吧,回屋。”文易海站起了身。
“唔。”
“小心雷。”文易海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侧身绕开了左手边的树。
“雷?”卫卓珥愣了愣。
下一瞬间,只见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暴雷在二人耳边炸响,雷电将身旁的树枝丫劈出了个豁口。
“哇——”卫卓珥张大了嘴,心有余悸地往远离树干的方向又退了几步,“雷公先唱歌有雨也不多,阿露算是运气不错呢。”
“前提这雷得真是老天爷打的。”文易海冷不防地道。
两人前脚走,后脚的雨就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
另一头,柳相院子门口。跪在地上的朝露藏起了电流未灭的右手,在心里将那俩说风凉话的家伙劈成了焦炭。她眯着眼睛抬头望向那仿佛有个洞似的天,吹开试图流入口中的雨滴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稍安勿躁嘛。”肩头的小吉从有电的右肩蹿到了左肩,用只有朝露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阿娘你倒是说得轻松,要不,我现在便将身体让给小吉,我俩换换?”朝露在心中答道。
“我自是无所谓,左右跪完后,痛的又不是我的腿。”柳雁雪有些幸灾乐祸。
“……”是了,使用幻雷灵力主动将身体让出,只是把身体的感官与控制权与对方共享了而已,所以无论如何换,自己都逃不出那难受的感觉。
“哎,你就权当做父债子偿母债子偿呗。这长跪本该是你外祖父该跪的,外祖父托付给了我,我又托付给了你。”
“……”从何时起,这长跪二字竟可以用“托付”来形容了?
“不过祖父他老人家还真是脾气不减当年,我们精心准备了那么一大车的东西托你带来,竟一点都没能减少他老人家的怒火。”拇指猴盘腿坐在了朝露肩膀上,道。
“……”你坐得到是舒服。
“小露露你这几日是不是在京城吃胖了?肩膀怎么坐起来软乎乎怪舒服的?”
“……”
轰隆——又是一道惊雷劈在了朝露自己的身边。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越躁,时间过去得就越慢。想当年,论跪功,你阿爹可是要比你强上百倍千倍的。”
“……”这“跪”还变成“功”了?
朝露就如这般在此起彼伏的风凉话中,熬到了夕阳西下,熬开了院子的大门。
见大门打开,朝露连忙顶着雨水站起了身,却不料双腿膝盖一软,硬是将身旁前来搀扶的侍女给一同砸到在了地上。这侍女名唤聂芊,是皇后送来的人。她在宫中的名字是唤作什么玉还是什么草来着,朝露听着浑身别捏,便废了老大劲骗出了入宫前她爹娘给起的名字,决定用本名唤她了。
聂芊倒也不愧是皇后的人,自来到朝露身边以来,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把京城、杨家、皇宫大大小小的成文不成文规定倒背如流地日日在朝露耳边重复着,硬是把朝露这么个“没教养”的江湖草莽,给教育成了个知礼节懂进退的京城公子。
而在聂芊看来,柳八公子这一行人也真不愧是走江湖的,且不论那出入从不用轿、骑起马来神采飞扬的样子,单单是那凡是亲力亲为的习惯,就让聂芊这个贴身侍女日日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即便在八公子的强烈要求下,这院子里就她一个下人。她本非一个啰嗦之人,只是因为实在闲的没事干了,才变得磨耳朵了起来的。
柳相的院子打开了大门,聂芊扶着朝露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在帮助朝露跪在柳相下手后,她又走出了屋子、院子,将门合上了。
“坐。”柳相头也未抬地道。
朝露没动。
柳相抬起了眼皮。
朝露抓紧机会将那方才聂芊重新沏的茶双手举在了柳相面前:“祖父,请喝茶。”
柳相眯了眯眼,让那本就满是褶子的眼角褶子更多了。他没有伸手,朝露也没有收手。“祖孙”二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大眼瞪小眼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的雨似乎停了。
柳相接过了茶杯,眯眯眼:“你这胳膊倒是挺结实的,举如此久都不见抖。”无厘头地这么说了句,也不晓得有何深意。
“……”朝露明白了她阿娘那毒嘴的出处。
看见朝露那略显委屈的表情,柳相笑了。他用杯盖滤着茶叶,将茶喝了。放下茶杯,点了点头:“不错,刚沏的?”
“是。”朝露道。
“看来你身边那侍女还挺是机灵的呐,皇后的?”
朝露没有回答。
柳相又笑了,他将茶杯往案上一方,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怎么,茶也喝了,还打算继续跪着吗?”
“……谢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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