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莫把书案撞翻了。”
“……”
见朝露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椅子上后,柳相认真地端详起了这陌生的“孙子”。许久,他叹了口气:“说吧,你来,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你爹突然想起来京城还有我这个老头子需要探望了吧?他与他那媳妇的性子我晓得,嘴上不说什么,人却倔得很,一旦认定了要彻底离开,哪怕是天塌了也不会回来的。”
老人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了,目光变得有些浑浊:“走了也好,免得相看两厌。况且他那媳妇的身份……”
朝露的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柳相敏锐地注意到了,“你当老夫真不晓得你身上流着什么?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极力主张谈和?”
既然晓得了,那话便好说了。朝露心想。
朝露正要开口,怎知,柳相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也罢,你们年轻人的算盘就留着你们自己打,莫要说与我听了,省的我心烦。柳家家大业大,再怎么折腾,也应当不至于会被连根拔起,况且,老夫的另外两个儿子也不是傻子。看你今日表现,也是个有脑子的,柳家供你落脚供你吃住,其余的,你看着办吧。”
愣了一会儿后,“……谢祖父。”朝露站起身,深深一礼。
柳相却好像是看不得这一幕似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回屋去吧。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太后的懿旨便要来召你入宫了。”
“……是。”朝露又是一礼,慢慢倒退着出了房门。
她前脚刚踏出,刚转过身,就听见那个十分微弱的声音:“老夫这一生,要说后悔的事,应当只有一件,那便是没了个孙女。所以,老夫不想再没了个孙子。阿露,你可懂?”
朝露僵住了。她慢慢地转过头,却发现柳相已经低头在案上写起了什么,就好像从未说过方才的话一般。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应了一声后,走出了庭院。
外曾祖父,我不会有事,也不会让柳家有事的。
踏出庭院,朝露发现,雨已经彻底停了。她有些漫无目的地在后花园里走着,回想着柳相说过的话,担忧着冷瞳的病情。
忽然,藏在袖口的小吉窜了出来,招呼也不打一声地跑向了柳相庭院的方向。看着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的小吉,朝露笑了,笑得很是隐晦。
没了个孙女……不,外曾祖父,您的孙女还在,她活得好好的,她很幸福。她只是……不能出现在您面前罢了。
第89章 第 89 章
第二日清晨,果真如柳相所言,太后召柳露入宫的懿旨来了。朝露将文易海与卫卓珥二人留在了相府,独自带着藏在袖中的小吉,步行走向了皇宫。一旁,聂芊正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可朝露却心不在焉地望着大路发着呆。
小吉在袖筒中闹腾了几下。
朝露懂了,“阿娘,现在便换吗?”她用聂芊听不到的声音问道。
小吉爬到了她的肩头。
她叹了口气:“好好好,换便换,只要您别拿着我的身体干些出格的事就行了。”
“我会干出什么出格的是?你娘我在京城摸爬滚打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柳雁雪道。
“……”朝露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只见她伸手将小吉抓在了掌心,脚下一顿,眼神一闪,小吉便又钻回了袖筒。
“公子,怎么了?”聂芊也停下了脚步。
“无事。”“柳露”,又或说是控制了朝露身体的柳雁雪答道。以此同时,附身小吉的朝露从柳雁雪袖口探出了半截脑袋。
。。。
半个时辰后,“柳露”坐在了御花园中,手中正捏着一颗黑子,而柳太后则将手放在白子盒中,盯着棋盘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姑,到您了。”“柳露”小声道。
柳雁雪这一声“姑姑”,将朝露吓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于是乎,小吉忍无可忍地从袖口露出半截脑袋,狠狠地瞪着“柳露”。
“姑姑?”只可惜,柳太后已经听见了,“‘姑姑’这称呼,还真是令人怀念。上一次有人如此唤哀家,还是二十多年前了吧?”
小吉在袖筒里抓狂着,可“柳露”却稳稳地坐着一动没动。
“而那个孩子,”柳太后抬起了头,看向“柳露”的双眼中竟带了些宠溺,将袖筒里的小吉看呆了,“就是你阿姐。”柳太后笑了,笑得有些寂寞,“也是,在这么多孩子里,也只有在江湖长大的你与你阿姐会如此亲近地唤我了。”
“这是只拇指猴吗?”柳太后注意到了袖口紧张的小吉,“我印象中,当年你阿娘与阿姐的身边,也总是跟着只猴子的。”
“姑姑没有记错,阿娘身边的是雪吉。硬要说的话,小吉只能算是雪吉的远亲,毕竟,二者的猴种都不同。”“柳露”答道。
似乎是想起了往日的点点滴滴,柳太后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了,“你与她,长得真像。”
“柳露”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避开了这个话题,“姑姑,该您了。”用目光指着棋盘。
“这棋路,”柳皇后的目光停在了棋盘上,“也像。你们是师从同一人吧?”
“……我也不晓得,”“柳露”垂下了目光,“我出生时,阿姐她就已……”
“哎,”柳太后叹了口气,“天妒英才。若是她与槿儿还活着,孩子都应该有你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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