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柳露”的神色变了,“您这话……可不敢乱讲。”
“啊,”柳太后恍然大悟,连忙抱歉道,“是啊,是哀家老糊涂了,还望露儿莫要放在心上。”
放下了白子,半晌,又道,“雁澜说要去寻你,我本不报什么希望,但没想到,你竟真来了。你阿娘与阿姐的医术,我是再清楚不过的。如今,你来了,我心头这块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柳露”没有接话。
“瞳儿那孩子命苦,这还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就……哎,她就拜托你了。”
“侄儿自当竭尽所能。”
“柳露”的声音刚落,就听见了老远处传来的一声刺耳通报:“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接着,没过多久贺昆榉与柳雁澜二人便一左一右搀扶着来到了二人面前。“参见母后。”二人齐齐对着柳太后一礼。
与此同时,“柳露”也离开了座位,跪在地上道:“草民柳露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你便是柳露?”贺昆榉挣开了柳雁澜的搀扶,干咳着踉跄到了“柳露”面前。
嘴唇发紫,内息深浅不一,腿脚不便,柳雁雪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心疾的表现,且是重到了病入膏肓的那种。时隔二十年再见这生分的表哥,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竟然已经变成了个油尽灯枯的帝王。都说,皇位上得到的是权势,丢了的却是情与命,这不假呐。柳雁雪感叹着。
“起来罢咳咳咳。”
“谢陛下。”“柳露”慢慢站起了身,却没有抬头。
“你既是三弟媳的胞弟,又有着与她不相上下的医术,那可愿……帮朕诊诊?”说着,贺昆榉便将胳膊伸到了“柳露”面前。
“陛下……”柳太后与柳皇后均要出言阻止,却都被贺昆榉坚决的态度压了回去。
“是。”与另外两位柳氏不同,“柳露”不带半点避讳地直接伸手触上了贺昆榉的脉搏,“得罪了。”
不远处的宫女宫人侍卫均不约而同地离开了此地,使得御花园陷入了舅舅的寂静,柳太后与柳雁澜紧张地似乎连呼吸都压抑了起来。
半晌,“柳露”紧锁着眉头收回了手。
“如何?”贺昆榉问道。
“柳露”低垂着脑袋,没有回答。
见状,贺昆榉反倒笑了,笑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将柳氏二人吓了个不清。也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将气息理顺后,他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句道:“想必,你与这宫中的只会说些漂亮话的庸医是有所不同的。你便直接说予朕听吧,朕的时间,还剩多久?”
“……”“柳露”跪在了地上,仍旧没有开口。
“跪甚跪!咳咳咳——”又是一连串干咳,“你尽管说,朕赦你无罪。”
阿娘,你这可是让我摊上大事了。小吉抖着“柳露”的袖口,却被“柳露”一个暴力二指禅给塞了回去。
“……如若陛下遵循医嘱,按时按量喝药,忌腥辣,忌油腻,忌劳累,忌……”
“如若完全照你说的做,朕就不用上朝了。”贺昆榉打断了“柳露”,他举起了五根手指,“五年,朕要你保朕这五年内性命无忧,你可能做得到?”
“……”
“三年?”换成了三根指头。
“……”
“两年?”
“……草民定当竭尽全力。”“柳露”深深地伏下了脑袋。
“哈,哈哈哈……痛快。”谁知,在得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后,贺昆榉竟又笑了,“被太医院那帮窝囊废忽悠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是有个说真话的了咳咳咳。起来罢,你可有意留在京城,在太医院里得个一官半职?”
“回陛下,草民……”“柳露”没能说完。
“也罢,你先莫急着答复朕,先去瞧瞧公主吧。”贺昆榉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打断了他。
。。。
半个时辰后,永安宫内。
朝露终于见到了冷瞳。她瘦了很多,往日里因习武而格外紧凑的胳膊腿肉也都松了下来,脸颊薄得似乎只剩下了一层皮,紧紧包在骨头上。看着这样的冷瞳,朝露的心,很痛。
“柳露”松开了诊脉的手,将面朝上躺着的冷瞳翻了个身,查看起了她背后的刀伤。在翻身的时候,身体的感觉告诉朝露,冷瞳轻了,轻了很多。
出于“男”女有别的原则,柳皇后率先令人将冷瞳背上的衣服在刀伤处弄了个小口子,以避免身为“男子”的“柳露”检查伤势时脱衣与不脱衣的尴尬。冷瞳背上的伤处理得很好,已经愈合地只剩下很小的一道疤了。可问题却在于,那刀伤正巧位于脊梁骨。除了刀伤,她后脑上还有一个鼓起的小包,估摸着应该是坠下悬崖时磕的。时隔一个多月包都未褪,柳雁雪隐约寻到冷瞳昏迷不醒的原因。
“柳露”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针包,而小吉则从袖口跳了出来,熟门熟路地抱着由她一整只猴长的针,一根根地递给“柳露”。针即将落在冷瞳后颈上时,身后的贺昆榉本想出声的,却被柳太后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由头,将他赶出了屏风外。
“柳露”的行针很准很稳,而小吉的配合则天衣无缝。这头的行医二人看似冷静细致,可站在身后的母亲与祖母二人则是将心都提到嗓子眼。
也不知这场行针进行了多久,只知道屏风外屋子里的熏香,已经被宫女们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根,而门口的贺昆榉也已经因为有大臣求见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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