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梦_眉如黛【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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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结巴的想拒绝,结果身子不听话,他往前面走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的在後面跌跌撞撞的跟著他,仿佛他拉扯的不是我的衣袖,而是把我的心给抓在手上,心从来没有那麽急促的跳动过,像要从身体里面跑出去在他面前尽qíng的欢笑和哭泣一样,脸上也从来没有那麽烫,耳朵也很烫,头也不敢擡。脑子里全是一团团的糨糊,确实一团团高烧著的糨糊,他追上我的时候,脑袋就已经轰的一声变成岩浆状的糨糊了。

  我不知道爲什麽会这样,但脸上的肌ròu却不听指挥的凝成一个傻笑的表qíng,低著头傻笑,脸红著傻笑,嘴巴也许已经咧到耳边上,眼睛也许已经笑成了一条fèng,因爲心里是那样的快乐,没有什麽以前,没有什麽往後,我只希望这一瞬间就是我的永恒。

  我是笨蛋,我真的是笨蛋。他只是拉著我的袖子我就幸福到想哭出来了。

  幸福到心都痛了,在一下下啜泣著颤抖。

  手也没力气了,脚也没力气了,只觉得脸很烫,脖子也很烫,整个身子都很烫,像整个人都泡在温水里,没有一点的力气,只是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我生病了吗?应该是一种很严重的病吧。可是好幸福,好开心,要怎麽办?该怎麽办?越是病入膏肓,越是义无返顾。我甚至想,也许我就是爲了这一刻,才生下来的吧。

  生下来就是爲了爱你。

  结果他这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我差点撞到他身上,脸上白痴般的笑甚至都忘了退下来,就那样笑著呆呆的看著他,傻傻的笑。他明显楞了一下,然後问我:“你在笑什麽。”

  他的声音真好听!在夜色里涓涓流淌,甚至与空气共鸣,我傻笑著忘了回答,结果他低下头,把额头顶在我额头上,轻轻的说:“好像发烧了,怎麽这麽烫。”

  我终於可以不笑了,因爲全身的血都在这一刻尽qíng的倒流,呼吸也忘了,心跳也忘了,眼睛眨也忘了眨,却紧张到有了眼泪,粘在了睫毛上。脚也没有力气,一下子就站不住了,傻傻的往後就倒,结果是被他横著抱起来。

  他似乎又有些生气的说:“教你不要到处乱跑,害我找那麽辛苦,结果还生病了。”

  我想说我没有生病,结果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耳朵里嗡鸣的只有一句话,“害我找那麽辛苦”,“害我找那麽辛苦”,他是来找我的。他居然在这晚来找我。

  什麽都不能想,什麽都不愿想。泡在温水里般的无力与温度。

  原来这就是幸福。

  ——

  “你就在这里留一个晚上。”那个年轻的帝王把怀里的人放在龙chuáng上。

  帝王伸手探著他温热的额头,不言不语的解开了他束发的丝带,宽了他外面的官服,留下贴身的亵衣,摊开一chuáng锦被,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他怀里的人没有吭声,只是难得的顺从,温温顺顺的躺在一片明huáng的颜色里,发如流水,色如桃花。

  帝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息,然後退了几步,转身便要推门而去。chuáng上的人在那一瞬脸色苍白,像是要挽留一个不可追寻的梦境,他想尽自己的努力,於是他颤声询问:“不要走,好吗?”

  那帝王先是停下步伐,转身惊异的看他,然後嘴角绽放出一个带些嘲讽的笑。“喔?”他问“你是认真的?”

  那chuáng上的人先是瑟缩了一下,接著脸色再度被染上一层殷红,用几不可闻的幅度点了点头。

  於是帝王笑了,他说:“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他说,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打什麽鬼主意?

  chuáng上的人儿,脸色在这一句话後脸色惨白,却仿佛是无辜的睁大眼睛,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於是那帝王往chuáng边迈了一步,说:“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你的——恨呢?”

  帝王一句话出口,脸上却隐隐浮起来一些貌似期待和希望的表qíng,但chuáng上的人并没有抬头看,他此时正低著头想努力弄明白帝王的心意,想了好久才抬头,一副羞怯却认真的表qíng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啊?”

  帝王大怒,他说:“你又在演些什麽,难道我以前被你骗得还不够吗?”他停顿了一下,接著大步走到chuáng前,满脸怒容,说:“你为什麽总要骗我呢,我恨你,你听清楚了吗,你如果恨我就痛痛快快的说,我也恨你你听到了没有!”

  那chuáng上的人一脸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才伸手怯怯的抓住帝王的衣袖,说:“我真的不恨你啊。你为什麽生我气,我什麽地方做错了吗?”

  帝王挥开他的手,又退离了chuáng边,胸口因愤怒而微微起伏,帝王说:“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我觉得,很累了。”帝王越到後面语速越慢,最後竟然带了些是落寞和悲怆的味道。帝王想,他想过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那人肯原谅,若是说不恨,未免太过滑天下之大稽,而那人现在演得又是哪一出?他还想演哪一出!帝王想,凭什麽我一定要奉陪到底,凭什麽我一定要受他玩弄!

  即便如此,帝王想,却依然不舍得看到他伤心,依然不舍得——只是挥落了他的手,他此刻便满脸伤心。

  於是帝王硬生生压抑自己一腔怒火,幽幽了叹了口气,尽量平静的告诉那chuáng上满脸失落的人儿,说:“我要走了,子夫,她还在等我。”

  明明以为是一句委婉的收场,结果chuáng上的人,眼圈突然红了,他颤著声音说:“为什麽要娶她?”

  帝王面无表qíng的看著他,突然,笑了,冷冷的。

  chuáng上的人却恍若未见,他继续问那年轻的帝王,他问:“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你不是说,会喜欢一生一世吗?

  他继续问:“为什麽要娶她,我也喜欢你啊?”

  帝王在一瞬间僵硬了一下,然後那抹冷冷的微笑在房间里铺天盖地的扩散开来,帝王满脸全是那种伤人的笑,在脸上肆意,而帝王的眼里,小心翼翼隐藏著的深处,极度痛苦。

  帝王再不回话,转身yù走,结果听到chuáng上的人叫了一声:“彻!”

  那似乎是他第一次叫他,帝王想,他等了千百个日月,终於等到他叫自己,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盈盈跪倒,高呼万岁。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潸然泪下,但理智却告诉自己,他只是在恨著自己,如此的恨,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再一次不顾颜面的追逐,然後他就可以为他那个心仪的丑八怪报仇。难道还有比这个更残忍而歹毒的报仇计画吗?比伤痕累累更伤的伤,是心伤,比鲜血零零更痛的痛,是心痛。何其残忍,何其忍心。

  帝王心中伤且痛,他看著chuáng上的人,认真的,极其认真的说:“喜欢这两个字,不是用来欺骗和伤害的。”帝王问“你真的知道什麽叫喜欢吗?”

  chuáng上的人,眼里闪烁著星星一样温柔和绚烂的光,他满脸都是认真的表qíng,然後掀起一chuáng锦被,在帝王差异的目光里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轻轻解开上衣的衣带,然後拉开裤子的绳结,然後慢慢的站了起来,仅有的衣物就从身上缓慢的滑落,在一双修长的腿下形成白色的漩涡。

  明月不识离恨苦,斜光穿晓到朱户,於是此时,满地月光,洁白如雪。

  ——

  满地月色似水,清辉如霜。

  那一瞬呼吸都静止了,时间似乎是被永久的定格,没有人再多说一句,也不知道後事如何。微微寒颤的人儿,赤luǒ著站在皎洁的月光里,低垂了眉眼,手脚冰冷,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是永远。

  那赌上所有尊严和勇气和苦苦怀旧的信任的举措,也许只是不愿意轻言放弃,也许只是不舍得放弃。毕竟,那帝王曾几何时,告诉过他的,说他宁愿为了一次勇敢而後悔,也不愿意为了一次不勇敢而後悔。

  那人想,看吧,这就是我全部的勇气。

  不知道风里谁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後帝王行云流水的拂过他的腰,一手拉过锦被,然後有什麽大红的东西飞过了他的视野,然後再是变换和纷乱的视角,回过神,他自己已经被团团包裹著,扔到了chuáng上。

  chuáng上的人悲哀的合上眼,连叹息都酝酿不出的绝望,在嘴角绽放一抹苦苦的笑容。逝去的年华之水,从足间奢侈的流过,而逝去的光yīn,错过了才说珍惜,放过了才懂惦记,终究是捕风捉影,海市蜃楼,虚幻飘渺,空无了踪迹。

  像刀刚刚捅进身体,还不觉得痛,只觉得冷。刚刚有一丝寒意从心地缓缓的飘上来,却听到寝宫外有人踏上玉石的阶梯,一步一步,轻轻的重叠著,然後有个年轻的女声在门外轻轻的劝说著谁,她只来得及说了几句,被劝说的人就已经毫不迟疑的推开了殿门,门外寒冷的空气夹杂著几片落叶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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