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见过他这幅吃法，伙计们看得直笑，叶凝海无可奈何：
“早说过不会喝酒。”
酒杯又斟满，他心一横，心说好歹再撑几杯，也对得起他们这几声“大侠”。
送到嘴边，忽然被一只手按住。
“呃？”
抬头，易落低头看他，眼中是三九严冬，寒风呼啸。
“大……阿落，”还是不要叫大花为妙，叶凝海呆愣愣gān笑两声，把酒杯递到他眼前，装傻，“你……你喝不喝？”
易落夺过酒杯一饮而尽，啪地摔回桌上：
“跟我走。”
他一脸煞气，硬是拖着叶少爷站了起来，众人见他霸道，不由打抱不平起来：“你做什么？”
易落缓缓转身：
“对不住各位，他生来体弱，三餐饮食定要规矩，不得胡来，诸位既投缘，一定改日再叙。”
叶凝海皱了皱眉，望着桌上那坛酒不动。
易落声音安静有礼，严肃认真，众人面面相觑，全朝叶凝海望去，这年轻人看来清瘦纤细，原来是因为这层缘故么？
“……哈哈，别听他说，他就是管得太严，”叶凝海再抬头，笑嘻嘻抱过桌上那坛酒来，“我这坛就先拿去了，哪天有空……再来！”
****
“胡闹什么？这种烈酒你也敢喝？”
叶凝海看房顶看地板看糖葫芦，就是不看易落——这人平时说话不多，可万一唠叨起来，简直势不可挡。
“这几天觉得好些了，就敢四处乱跑了？万一喝坏了怎么办？”易落脸色发白，皱眉盯着他看，“你好好坐着，听我说话。”
叶凝海心不在焉：“我坐着呢。”
“我让你坐好，别乱晃。”
“我没晃。”
感觉不对，他终于正眼瞧了易落一次，对方扳住他肩膀：“你还说没晃——”
叶凝海目瞪口呆：
“阿落，晃的是你。”
易落好像没有听见，松开他肩膀：“你晃就晃罢，想是醉了，我叫人给你做正经的饭来……”
他想站直，却开始东倒西歪，也不知道扶点什么，后脑勺直磕在chuáng柱上，砰地一声响。
叶凝海都替他疼：“阿落，醉的是你……”
仔细想想，他过去从没见过易落喝酒，方才那是第一杯。
这人酒量差得令人发指，叶凝海想笑又不敢笑，伸手去扶，易落却拍开他手，努力撑起身子，一手扶住后脑：“……刚才谁打我？”
叶少爷连忙举起两手，撇清关系：
“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可能无趣……HE必备支线，忍耐一下。
☆、寸糙自知荣（2）
作者有话要说：偷个懒，字数略少……
东倒西歪已经来了，神志不清也不会远。
叶凝海吃完糖葫芦，易落开始胡言乱语，慷慨激昂声qíng并茂，内容完全不知所云。
凝光从外面回来，听见屋里动静，进门登时傻眼：“……易大哥？”
进来的人立刻引起了易落的兴趣，他跌跌撞撞上去，捉住凝光的衣领一通乱晃：“你，你是不是又没吃药？啊——？你好不容易活蹦乱跳了，就不安生了？”
凝光惊慌失措：“我，我没吃！不对！”瞥见屋里还有个人，他手忙脚乱挣扎过去，“哥！他中邪了？”
“喝醉了，”叶凝海上前，一点点掰开易落的手，笑眯眯道，“听话啊听话，别吓着我弟弟——呃！”
易落看松开那个，捉住这个，望了一会儿，一把按倒下去。
整座chuáng咣当一声，凝光眼睁睁看着大哥被人压住，张大了嘴合不起来：“哥——”
叶凝海天旋地转，终于不再笑了，咬牙切齿爬出半个身子：“我重剑呢？娘么么的……凝光！给我砸了他！”
一个醉鬼一个亲哥，还是趁早都别招惹，年轻人故作镇定：“我叫人弄醒酒汤来，哥你等着……”
“凝光！”
凝光落荒而逃。
叶凝海努力往外爬，半路又被扯回去，易落醉得不轻，两手按住他肩膀，目光似聚还散：“你去哪儿？就知道装傻……”
叶凝海放弃抵抗：“我没装傻，是你傻了。”
“你是装傻，还是聋了？嗯？”易落一个字都听不见，自顾自地往下讲，声音摇摇摆摆，忽抑忽扬，“你敢再说一遍……你没听见？你真没听见？”
叶凝海怔住。
易落昏昏沉沉：“你以为……你装听不见……我就好受么……你说话！”
叶凝海笑了：“阿落。”
那时夜深人静，楼上楼下不过几尺，他若真听不见，确实该聋了。
装来装去，谁都没骗倒谁。
易落不依不饶，用力按住他不放：“你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我倒是想说，你听得见么？”叶凝海叹气，“等你醒了再说……起来。”
他伸手推他，不想那人忽然低□子，抱住了他。
身上多了一倍的重量，叶凝海倒抽一口气：“阿落！”
平日里都是他耍赖，这下颠倒过来，他竟不知如何是好。易落完全把现实当作了梦境，双臂把他搂得死死，一呼一吸都贴着他脖颈，喃喃自语，“……我怎么走？你以为装听不见，我就高兴么？……凝海……”
这人竟然要哭了。
叶凝海本想将他推开，不知不觉就松了手，呆呆望着chuáng顶出神，他自嘲，二十年没见过这人委屈一次，这次出门诸多奇遇，真是不虚此行。
易落的手臂越收越紧，生怕被人逃了似的：“凝海……我要报仇，我要去报仇啊……你看见师父如何死的么？你若是亲眼见过……不对，你不要看，我带你回家……我现在……就你一个了，你可不准死啊……”
他轻声嗫嚅，理智完全迷在梦里，不管不问，脸颊贴着同伴的脖颈，暖融融带着颤意。
你就剩我一个了，我呢？叶凝海不想同qíng他，可咬咬牙还是心软：“也罢，你是醉了，我不计较，”手搭上易落的背，轻轻拍了几下，心道这简直是哄一个孩子，“你说多少都行，只要能翻个身……哎哎，勒死我算了，阿落——易小花？”
好像终于听见了什么，易落逐渐松了力气，睁开眼睛：“凝海……”
眸中仅有的一丝清明，稍纵即逝，茫然中多了一丝温柔，仿佛换了另一重梦，叶凝海挣出手来，碰碰他的前额，滚烫滚烫的：
“你啊，好好的睡一觉罢……”
易落置若罔闻，捉住他的手，稍一倾身，双唇碰上他的脸颊。
叶凝海一僵。
易落皱了皱眉，他眼中是单纯的熏然，没有多余的顾虑，只是似乎不太满意。
“阿落……你gān什么？”叶凝海回神，捂住半边脸颊，烫得火烧一般，“你这是，是醉了，你看清楚，我，是我——”
易落握住他一只手，另一只手贴上他耳畔：“凝海，别动。”
叶凝海一句话卡在喉中，全身的力气都在震惊里耗尽，就算易落以为自己在做梦，也不至于要做出这种事来。
不知道在易落眼里看到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易落再倾身，仿佛要确认什么一般，很慢很慢地靠近。
叶凝海手握紧，松开，心想莫不是自己的酒劲也上来了，呼吸困难，连视线都模糊起来，那人靠得更近，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一个人，他只剩下这一个人。
……会是什么感觉？
气息相合，唇挨着唇，只差毫厘，仍是没有碰上。
“……阿落？”
问题悬而未决，叶凝海竟想要向前凑去，只要他动一下，一定就能碰到一起——气息擦着脸颊掠过，身上的重量全卸下来。
……很好。
叶凝海咬紧牙，把易落狠狠推到一边。
……很好，这人折腾了一下午，可算睡着了。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被一个醉鬼耍了一通，任谁也不能甘心，他冲下chuáng，抱起那坛酒来，咕咚咕咚几口下去，酒气顶直冲上头，站不稳，扑回chuáng上，扯住熟睡的易落，狠狠吻上去。
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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