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离开了自己几步,况烛发现自己居然被祭台上的山风chuī得一阵发冷。
好在,两人几乎是同时将四名死士斩落剑下,很快便重新退回况烛了身边。
刚刚松了一口气,阻隔的水壁被一连串的凌厉剑气瞬间穿散。
几人都是一愣,陆南亭与张凯枫的身影清晰伫立。
不出意外的,二人都已是伤痕累累,却还站得笔直。
况烛想向前走几步,哪知刚刚迈出一只脚,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糟了,难不成是伤了体内灵元?这要是恢复起来,又得花很大功夫才行了。
看着不远处正在对峙的两人,一个弈剑首席弟子一个幽都魔君,况烛苦笑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苦笑。
“好,”只听张凯枫开口道,“我终归是胜不过你。”
“……我也没胜过你,”陆南亭道,“你当真不回去了么。”
张凯枫瞪大双眼,吼道:“我凭什么回去!你又凭什么让我回去?!”
“凭你是我师弟。”
“我不是!”
说出来之后,连自己都是一愣。
陆南亭轻声道:“那,你为什么还叫我师兄?”
张凯枫身子一震,愣愣地后撤了半步,有些惊惧地望着他,过了半晌,又愠怒地笑起来:
“陆……南……亭……”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银发的青年握紧手中的剑。
丢掉吧。
把什么都丢掉吧。
“——碎魂。”张凯枫笑着抬手,吟唱出剑诀。
陆南亭一愣,狠狠闭上眼睛,道:“烟云——”
况烛正站在原地头昏脑胀,听见这两声吟唱,猛然挣醒:“住手!”
身边的另外两人也已经面色惨白,留山“噌”地一声从空中降了下来,慌张吼道:“你们两个住手!你们不想活……我们还想活啊!!”
阻止毫无疑问是徒劳的。
二者都是弈剑听雨阁的撼世绝技,一旦爆发开来,整座山都可能被夷为平地。
其中一式剑招会战胜另一式,胜者受自身施法庇护,必生,败者遭两招剑式同创,必死。
而对于况烛他们来说qíng况则更加糟糕,两人中会死一个固然惨烈,但是两招剑式一旦冲撞,他们这余下的人都没有活路了。
“跟着我!”刚刚还是一步都挪不动,况烛此时竟咬紧牙关跑了起来。
三人不明所以,只能跟着他跑,却发现他并不是在逃远,反而是在接近那两人。
“大夫你疯了?!”留山惊恐喊道。
“我没有!”眼前的景致有些恍惚,但是神智却非常清醒。
谁都不许给我死。
停下脚步,碧莲残影绰绰,一阵罡风卷上云霄,割得脸颊生疼。
“无想——”
“梦散——”
前方的两人同时将剑诀吟唱到了最后。
“——八门化伤!”
三式咒术同时唤出,瞬间,整祭台被耀眼的光芒笼罩。
眼前一片银白刺眼。
紧接着,却是铺天盖地的温润碧华倾泻而下,暖人心魄。
作者有话要说:啊……
果然是发出去就懒得修了……
不过写完之后发现,凤凰阿炎呢?!
好吧其实它是受不鸟两边的剑气于是复活去了【你的责任心在哪……23
23.凝香 …
罩住整个山顶的光芒,虽然无法阻止两人正面受袭,但至少已将剑招中崩裂四散的杀意洗刷殆尽。
——但毕竟是救下了无辜受牵连的人了。
况烛松了口气,发现现在的身体有些麻木。
“——师兄!”
江惜月的双眼定定地盯住前方,纷纷碧光褪去,重新露出了那两个对决的身影。
一个还站在那里,一个已经半跪在地上,胜负分明。
输的人是张凯枫。
如果不是况烛的八门化伤,张凯枫此时应该已是一个死人了。
“我赢了。”陆南亭道。
张凯枫垂眼一笑,随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手中长剑撑住地面,站了起来。
站立的姿势有些勉qiáng:
“你想要怎么样?杀了我?”银发的魔君依旧微笑。
陆南亭垂下双眼,摇了摇头。
张凯枫一怔,随即又勾起嘴角:
“……也对,你怎么会有颜面杀我?你可是欠我一条命呐。”
陆南亭叹息不语。
张凯枫微笑着又看了他一会儿,继续道:“你是不是还想说,让我放了永宁镇的那些人?”
陆南亭的眉间掠过一丝惊愕。
“……是。”
“……果然是么?”张凯枫垂眼笑道,“真有趣,我居然还是这么了解你——”
陆南亭表qíng一动,似是想要接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许久,才讷声道:“你不放?”
“我怎敢不放?”张凯枫冷笑一声,望了望不远处的另外几人,平静道,“不过你们记住,就算我放了他们,他们很快也会被别人杀死的。”
陆南亭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张凯枫轻轻挥手,银色光芒伴着一阵微风,缓缓升起,“幽都已现,大荒将亡。”
光芒愈盛,微风愈烈,魔君的身影融进周遭景致,逐渐消失。
“‘幽都已现,大荒将亡?’”陆南亭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当中也有人明白的,不是么?”
最后留下的是一贯的淡然笑容,朝向况烛几人的方向,意味非凡。
“等等!”
开口阻止定是徒劳无功,张凯枫还是消失了,祭台上突然变得有些空dàngdàng的。
所有人盯着张凯枫消失的地方,都有种说不出的怅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留山实在受不了被这种尴尬的气氛,再次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大夫?那什么……你的医术不是退步了么?为什么刚才的八门化伤……好像比平常还要厉害?”
况烛回过神来,安稳答道:“刚刚那一下,我是将两个八门化伤叠在一起施展出来的。”
两倍的威力,自然更要qiáng出许多。
话音一落,况烛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阿烛?”宋屿寒察觉不对,下意识去拉他,捉住的却是一只冰得吓人的手。
况烛还没来及回应,一阵紧缩的剧痛从胸口瞬间蔓延到全身。
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况烛一头栽进宋屿寒的怀里,眼睛突然间看不到任何东西,五脏六腑像被一只手生生扯住搅动,除了痛感之外,身体丧失任何知觉。
“……啊——!”
——报应么……原本就已经撑不住了,还使出那么匪夷所思的术法……身体怎么可能还承受得了?
——其实是早就估计到的事qíng。
身上冷汗直冒。喘不过气。浑身的血都像是要被抽净一般。
没完没了的疼,从手指尖一直疼到骨头里,疼到每一根神经上,疼得几乎要疯掉。
“大夫?!你怎么了?”
紧接着是另外几人的惊呼。
“……呃——!”
灭天的痛感无处发泄,手中似乎捉着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死死扣住,想要回答,却很难说出话来。
宋屿寒被突然的变故惊呆,望着怀里毫无血色,痛苦发抖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这,这到底是——”
“……屿……寒……?”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况烛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挣扎着把头埋进他的胸口,“不……不,许……放手——”
“好,不放,绝对不放,”宋屿寒无措地将他抱紧,“你——我……”
手被况烛攥得生疼,他竟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
担忧,心疼,震惊,慌乱,纷杂的心绪铺天盖地。
从未有过这种心qíng,这个平日里有些缺乏感qíng的人,顿时不知所措。
陆南亭几步赶直近旁,只看一眼便明白过来,厉声道:“先把他打昏!”
“什么?”
“就算死不了,照这么疼下去也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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