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盛传的消息中,太虚观的宋屿寒和冰心堂的况烛尤其引人注目。
两个人的名字,在大荒中消失了这么久,兹一现身,便是以守住天合关功臣的身份出现,况烛还没有意识到,隐居的日子已经悄然结束。
第二天天亮,盐泉村一如往常,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些天机守卫,然而到了中午,况烛还没来得及吃午饭,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只见留山手上拿着两样东西,一脸迟疑地站在外面:
“大夫……”
“留山?”况烛正在疑惑他来gān什么,留山已经朝自己伸出双手:
“这……好像是给你的。”
“给我的?”况烛朝他手上看过去,他的左手上是一封信,右手上是一只翠色的卷轴。
绿布卷轴,金色镶边,况烛顿时心中一沉。
“……冰心堂令。”
——被发现了,他在这里的事qíng,被冰心堂的人知道了。
手不自觉地收到了背后,有些心虚,眼睛游移地飘向屋里的宋屿寒。
宋屿寒走过来,替他接过了留山手里东西,道:“你出去吧。”
留山岂能不懂,短促地点了一下头,接着自觉地替两人把门合上。
宋屿寒重又不语,走回屋中,把两样东西放到桌上,然后看着况烛不动。
况烛被盯得发毛,犹豫了一阵,走上前去只捏住信,道:“我先看这个。”
信封上写着“冰心堂第十五代弟子况烛亲启”,是甘糙的笔迹。
况烛狠了狠心,终于将信拆开。
“——甘糙有愧,虽可令汝毋需再返冰心堂,却仍未能施汝自由。然余前日有梦,九黎之空七星炫目,万灵惠泽,能得此幸降于汝身,则甘糙半生之慰也。”
“这,这小姑娘,什么时候学会咬文嚼字了……”
内容短小,却读得别扭,况烛苦笑一声,多少看出了些端倪,抬头,发现宋屿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冰心堂令打开,正低头读着。
况烛的身体立刻僵硬,他看不清宋屿寒的脸色,怯声道:“写的什么?”
宋屿寒抬头,把把卷轴递了过来:
“令,冰心堂第十五代弟子况烛,赴九黎冰心堂驻地,任冰心驻使,守护王城。”
“……九黎……所以我要去九黎?”况烛看着冰心驻使这四个字,本能地觉得,这又是一个无事可做的闲差。
宋屿寒还没答话,房门却突然被人撞开,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屋子里就呼啦啦拥进了一群人,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你们这是——”况烛一脸迷茫,可是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发现,涌进来的这群人,全都穿着太虚观的道袍。
“……哦,找你的。”
况烛宋屿寒看了一眼,语气中的无奈溢于言表。
——两人的行踪一bào露,果然是什么麻烦都找上门来了。
宋屿寒脸色一沉:“你们来gān什么?”
“屿寒,不要明知故问。”
人群中响起一声回答,中气十足,却又严厉无比。
答话的人从这群弟子中走出,况烛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认了出来——在长合镇救下的人,太虚观的法宗宗主,莫道然。
宋屿寒咬了咬牙,道:“我确实不知。”
莫道然正色道:“你既是云华殿主,便是掌门的继承人,若振兴太虚观非你不能。事到如今,你还要躲?”
这话的分量着实重,说话的人是威望颇高的法宗宗主,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屿寒不便正面回绝,冷言道:
“家父背叛大荒,宋屿寒戴罪之身,实在无能胜任。”
莫道然叹了口气:“宋御风的罪过本就与你无关,你又何必自揽罪责?”
宋屿寒淡淡道:“你这样想,别人却不见得。”
莫道然冷笑一声,道,“法宗宗主的话,谁敢不信?”
顿了顿,他抬高声音,冲众弟子问道:“你们信不信?”
众弟子齐声道:“信!”
莫道然微微一笑,再次道:“信不信?”
“——信!!”
满屋太虚弟子,竟是异口同声,音短有力,几乎要震破屋顶。
这样的场面完全出乎意料,宋屿寒不禁憾然。
他虽在派中地位颇高,年纪却轻,现在这间屋子里追随莫道然的弟子,确实没有几个比自己还小。
可就是这么多比他年长的人,竟会如此坚定地拥护他!
宋屿寒说不愿与太虚观扯上瓜葛,那是谎言。
由于父亲的背叛,大荒遭劫,门派遭难,觉得屈rǔ的同时,宋屿寒心中一直不甘。
不想背负这样的罪名,不想看着太虚观遭此大劫,一直想要振兴门派,但终究还是不敢奢想。
既然受不了门规束缚,受不了人心险恶,不如独自出走,làng迹江湖。
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莫道然和这么多的弟子,竟会一起站在他面前,说相信他,说振兴太虚观,非他不能。
这样的场面,当真是拒绝不了了。年轻的云华殿主有些无措,眼睛下意识地瞥向一边,对上的竟是况烛的微笑。
他在……笑?
宋屿寒微微一愣,目光全部的投在了况烛身上。
他这么一望,屋子里的人却都跟着况烛望过来。
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况烛只好笑道:“既如此,你怎么忍心拒绝?”
说完之后,脑中一片空白。
好像是没有想到况烛会这么说,宋屿寒跟着愣住,沉默了一阵,淡淡道:
“好,掌门我做。”
虽然嘴上说着答应的话,眼睛却仍旧盯着况烛。
屋中众弟子没有在意,顿时一片欢呼,宋屿寒面无表qíng地等他们安静,继而漠然道:
“我既然答应了,便会一定带会跟你们走,不过现在,你们先出去。”
况烛在那边处于神游的状态,直到身子突然被人向后推了好几步,吓了一跳,这才回神。
屋子里已经剩下他们两个,宋屿寒近在咫尺,扣住自己的手腕,压在背后窗子的花格上,压得死死。
况烛皱了皱眉,凹凸不平的木格把手腕硌得生疼。
宋屿寒突然道:“我看你的时候,你笑什么?”
“……我不笑,难道要哭?”况烛瞪着眼睛,生硬反问。
宋屿寒立即问道:“你要去九黎王城?”
“是。”
宋屿寒继续道:“我去中原太虚观。”
况烛不说话了。
仍旧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宋屿寒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突然一动,松开了手:
“你可以哭了。”
况烛一听,反而被逗笑。
“这是什么话?哭又不是听了命令就能做到的……”下意识地想看手上被硌出的印子,哪知道刚低下头,视线忽然一晃,手背上泛起一滴凉意。
“……诶?”
况烛重又抬起头,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眼中却是满满的惊诧。
——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怎么会流眼泪?
宋屿寒有些无奈,无声地凑过去,吻上他的眼角:
“——你真是越来越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可是……我真的我没有要哭啊……”
况烛愣愣地把额头抵在对方的肩上,眼泪还在往下掉。
好像不是因为伤心才流眼泪,而是因为看到眼泪,才发觉要伤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
不行,下一次写文一定不要这么晚,绝对不要这么晚……字数分配出了些问题,下一章可能会很短【因为真的到最后了……明天下午停了一节课,于是,huáng金时间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
终于能写完一篇文了!
ps,番外计划又一个,待我酝酿……Orz晚安。
38
38.终局 …
分开其实没关系的。况烛想。
现在的他们,就算分别,也和凝香园的那次完全不同了。
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就算离得多远,还是在一起的。
一手按在对方的肩上,况烛揉揉眼睛,抬起头。
“哭完了?”宋屿寒轻声微笑。
“哭完了,”况烛想了想,小声笑道,“该你了。”
话音一落,额头上立刻被敲了一下。
“我又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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