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chūn微微一笑,不再提甄家,“你琏二叔没向你打听什么?”
贾蓉肩膀一僵,膝盖一软,旋即求饶道,“姑母您饶了侄儿吧!侄儿哪能说琏二叔的是非。”
不能说,却不是没有“是非”。元chūn会意,“莫非你琏二叔还能急病乱投医不成?”
话说贾琏如今真是如坐针毡,手足无措:单说王夫人和儿媳妇一起进宫探望,也只带了李纨,凤姐儿更是提都没提!
王子腾早早押中昔日的大皇子赵之棣,又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qíng。凤姐儿这些年来,可没少亲近叔父,她却没料到,一场宫变过后太上皇果断地废了太子,又把皇位传给了当今的圣上,饶是凤姐儿身为脂粉堆儿里的英雄,智计百出又手段多样,也跟贾琏一样,直接傻了眼。
其实王夫人跟凤姐儿一样,一直都偏心娘家,可她在意识到自己的儿女与娘家兄弟立场相悖之际,她选择了儿女……话说回来,不得不承认,贾珠实在是太厉害,早早说服了母亲跟姑妈贾敏多多来往走动。
而跟小姑子贾敏往来最大的好处便是,王夫人的见识绝对不止五品诰命。至于宝玉也鲜少在内宅里厮混……倒是时常跟着大哥贾珠一起练习骑she,出门访友。
母亲和弟弟犹如脱胎换骨一样的变化,让元chūn大为欣慰,其余“小事”她并不那么介意,又笑问,“王都督那边也没动静?”
却是连舅舅都不再称呼了。这个舅舅本事不小,但身在关口,一颗心全向着赵之棣。北方大营的动静,多是他传给大殿下,而且在李靖等人困在关外之际,这位都督的言行也绝不光彩!无怪乎他前世落得“bào毙”这么个结局。
果然,贾蓉偷瞄了眼元chūn的面色,再次小心翼翼道,“王都督……使了不少银钱。”
元chūn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贾蓉赔笑道:“毕竟沾亲带故,有时想眼瞎耳聋都不成。”
贾蓉官职低,年纪小,接触起来并不难。王子腾有多急着挽回圣心,就有多少人想要借着贾蓉攀上贵妃以及贵妃的娘家哥哥。
姑侄俩总共聊了不到半个时辰,赵之桢就遣了总管太监前来说话。
元chūn见到来人,忍不住笑问,“怎么又来了?”
这太监正是原先王府的大总管,礼毕便曼声道,“禀贵妃,圣上说您若是得空,不妨陪他到院子里坐坐。”
元chūn转过头,望向侄儿,“听听,这就要找补回来了?”
贵妃跟圣上的玩笑话,贾蓉最怕他随口答上一句,“正好”传进圣上的耳朵里……他好歹也是圣上亲兵出身,最是知道圣上在北面大营中历来杀人不眨眼。
不过大太监身为王府“旧人”,还能捧上元chūn一句,“圣上离不得您呢。”
元chūn摆了摆手,“数你嘴甜。”
她目光再落回侄儿身上,贾蓉立即道,“侄儿这就告退了,家里还等着消息。”他回府后还得跟叔叔贾珠说道一会儿呢。
却说元chūn离了毓庆宫,先回去更衣梳洗,特地加了衣裳才到园中与赵之桢“汇合”。
元chūn脸上嘴角微挑,踩着后跟绣鞋,迎着圣上的融融笑意衣带飘飘地快步走向他,忽地脚脖子一崴,险些“大礼参拜”。
从怀孕到坐月子,元chūn真是有日子没穿有跟儿的鞋了。
赵之桢从宫女手中接过元chūn,赶忙给她看起来伤处:稍微肿了些,但肯定没有伤筋动骨就是。
他不由叹道:“穿不好,就别穿了。万一摔了……”他说到一半,忽然想起元chūn穿平底鞋该崴脚还是得崴脚……女为悦己之者容,元chūn专心打扮就是给他看的,他还是别泼冷水了。
元chūn只以为赵之桢苦口婆心劲儿又犯了,便辩解道,“我也是摔惯了,再说我也很犯愁啊……”元chūn个子不矮,无奈赵之桢太过高大,“圣上,我若是不穿得高些,稍微抬头就只能看见您的下巴和鼻孔……”
周围……众人神qíng齐齐一滞,随后便是微微低头,一副艰难忍笑的模样。至于赵之桢看着一本正经的元chūn,忽然轻咳一声,“爱妃口才真是越发了得。”说完,他也笑了起来。
元chūn顿时大喜,“我也这样觉得。”圣上果然心qíng不错,又问向身边侧后的内侍,“刚才谁陪圣上说话呢。”
内侍回道:“是大皇子。”这里的大皇子说得自然是赵之桢的长子赵晗。
元chūn这才真心欢喜道:“大皇子果然没有辜负您的期待!”
赵之桢点了点头,“北面大营我经营多年,万没想到宫变那会儿还是出了岔子。”
元chūn目光一凝,把架在赵之桢膝上的小腿都收了回来,“这事儿您可没跟我细说过。”
当时,太上皇迅速决定传位,赵之桢只得抓空往大营中走了一遭,回来之后也似乎没什么异样……多年相处,足够让元chūn看得出在京城的赵之桢更愿意扮作温和安静的君子,而非杀人不眨眼的铁血大帅。而过于平静的赵之桢有实在不大寻常……不过她那会儿什么都没问,相信圣上那会儿也是想着先握住大宝再说。
准备进宫,她该忙活的事qíng太多,自己身子又不怎么慡利,也没jīng力“过问”太多。
如今的她已然有几分把握,她想知道的事qíng总能得着答案:不必旁敲侧击,而是直接从圣上口中问出来。
同时立后封妃,登基后一如既往地朝夕相处,军国大事又几乎没瞒过她……元chūn又如何对自己的“分量”没个差不多的估量?
果不其然,赵之桢毫不犹豫道,“当时杀了不少人,你做月子都没好歇着,我又如何跟你细说?”
话里话外的呵护之意,元chūn哪会视而不见?她连忙笑道:“您说得在理。”
赵之桢稍一挥手,周遭心腹得令,便齐齐退后,只留两个内侍守在圣上身后。
赵之桢等众人撤后,才继续道,“费家光查抄出来的家财,都称得起富可敌国。去年年底,就有谣言说我要拥兵自重。”
单就“拥兵自重”而言,元chūn明白乐意相信这番话的人家恐怕不会太少。
随着赵之桢越发得到父皇信任,并握稳兵权之后,昔日看走了眼,得罪过甚至是不曾留心过他的人家在心生悔意之余,当然要“顺口”败坏他尽力降低他的声望,当然赵之桢那些的兄弟们大多也乐见其成,没准儿背后还有他们一二“功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莫过如是。
不过这话当时圣上,如今的太上皇并不相信,不过他也没出手刻意制止:因为赵之桢与大齐几个大世家几无往来,又从没正经得到过文臣的推崇……再说北面大营终究是大齐众多jīng锐之中的一支罢了。
这个儿子差不多就是个“孤臣”的好苗子,再好生磨砺下xing子,没准儿又个忠诚持重的大将军王!
而这番谣言传到北面大营之中,赵之桢的心腹未必会动摇,但却难免忧虑……至于其他人可就看到了“取七皇子而代之”的希望:毕竟大营之中派系并不少,只是qiáng弱泾渭分明罢了。
因此李靖他们一时回不到大齐……似乎也不出人意料了。
可惜太上皇不是没想到费家会丧心病狂、铤而走险,只是他没预料到他们会出手得这么早这么果决!军中异动他还没想到如何平复,费家先“矫诏”用太子卫率和宫中部分侍卫围住了乾清门!
后面的事儿自然无须细说,赵之桢从心中愧疚的父皇手中接过了皇位。
不过在宫变当晚,一个费家送入军中的小校传信说:七皇子意图不轨,太子正带人守着圣上……这纯是颠倒黑白,只要稍微仔细想想七皇子赵之桢在京中能调动多少兵力,这话真假立辨。
无奈这谣言真是及时雨,更是说到了某些人的心坎里。万幸宫变来得快,去得更快,第二日便有特使带了圣旨前来……不多日,赵之桢更是亲临大营,而他的处置手段更是雷厉风行:确定与费家有牵连的将兵没有一个还有命在,而曾经“心思活络”之人则直接被剥了官职,甚至……连这些人都不用各个带回京中审问都省下了——因为有几人直接在牢中自尽。
元chūn稍微琢磨了一下,便摸透了赵之桢当时的心思:有道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话也适用于皇子,不过那不得不死的臣子或是皇子就当真无怨无恨无怒意了吗?
不待北方大营的血腥气散去,余下的将领也算是见识了他们的新君真正的脾气:这位居然比他老子更狠!赵之桢轻易不行杀戮之事,但显然他并不介意手染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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