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后悔了!圣上沉默良久,方道,“你也拿话堵我了。”
“您不是早就预备了足足的后手,不说调兵遣将,”贵妃揉捻起圣上的太阳xué,“只说庆王手下那些好儿郎已经离京了,您难道还要半途而废?”
“嗯?”圣上惊讶道,“这你也知道?”
贵妃手下动作不听,语气无比无奈,“您下密旨的时候,可是我给您研的墨。”
圣上长叹一声,“看我,都气糊涂了。”
贵妃微微一笑,“真要我说,太子吃亏,您也该仔细跟他分说一回。您嫌他不善待兄弟,没准儿他还觉得您偏心呢。”
太子这不讨人喜欢的xingqíng,正是圣上最大的心事。连一起长大的兄弟尚且不能好好相处,更别提那些满肚子坏水的世家子弟以及天上yīn鸷的宗室了。
圣上依旧最喜欢这个唯一的嫡子,也时刻盼着他能早日开窍……因为圣上自己就是无师自通的,他相信他的儿子也不例外。
不过贵妃可没圣上这样看好太子,比起吃一堑长一智,太子更像是会破罐破摔的人……事实证明,贵妃眼光极准,至少在此事上比一厢qíng愿的圣上看得透彻。
而太子知道自己的手下逃跑且失踪之后,bào跳如雷暂且不提,他冷静下来的对策便是写了手书,请七弟赵之桢帮忙找人,另外还派了太子妃的另一个哥哥前往北面探查。
赵之桢收到太子的手书倒没说什么,应有之义也不好推辞,不过对于这个一门心思重用费家的太子哥哥……他绝不会再尽心尽力地辅佐了。
他下定决心,再到元chūn的院子,便见元chūn一脸扭曲。他还没开口问起,元chūn便和盘托出,“有人要告我娘家,说珍大哥哥热孝期间纳妾……”
☆、第72章
自从娘家渐有起色,兄弟侄子都有了官身,元chūn便为琏二哥和珍大哥哥的“私德”担忧不已。
贾琏到关口做官,接连碰了几次壁——关口不是老家金陵,行事略过一点也有人提点包容,在关口人人都有靠山,且身后错综复杂,贾琏知道畏惧便gān脆地收敛了起来,之后收下那对姐妹花也算事出有因。
可贾珍嚣张依旧,从无改变……元chūn拿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是元chūn毫不犹豫地扶起了侄儿蓉哥儿。
这会儿她要说的也正是蓉哥儿,“王爷,我侄儿他有事要禀报,但不敢进来。”
贾蓉带着孝,本来就不该出门,再说王府里王妃怀着身孕,若无王爷亲口允许,贾蓉当真不敢迈进王府的大门。
赵之桢可不忌讳这个,点头道,“咱们一起到外面书房说话。”
死在他手下的异族根本数不清,到了“鬼神辟易不敢害”的地步,哪里还在乎这么点晦气?
元chūn便在赵之桢的监督下,穿足了衣裳,左王爷,右抱琴,前管事,后妈妈的阵仗下,前呼后拥地来到了王爷的外书房。
贾蓉也是刚刚赶到,他一身素色衣裳,眼中布满血丝,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憔悴得让人一见难忘。
对大多数男人来说,夺妻差不多就是死仇了。
问题是夺妻的元凶还是他亲爹,贾蓉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刚在王爷手下混得小有成就,正是chūn风得意的时候,这一次的打击犹如九天神雷从头劈到脚……看到侄儿如今行事仍有章法,并没愤世嫉俗,元chūn已经十分欣慰了。
贾蓉行礼后便直截了当道,“侄儿觉得时机不太对。”
他身为斥候,多多少少也算有点分量,自家丑事被揭开,怎么也得是他在关外值守的时候吧?可这次偏偏是他奔丧到家之后,忽然有人出面把他父亲贾珍给告了,更有意思的是当天便来了人给他家通风报信。
他越琢磨越不对劲儿,正好他父亲跑去荣府跟叔叔们商量对策,他便偷偷跑了来,找姑妈讨个主意,要是能直接从王爷这儿讨到定心丸当然就更好了。
不过侄儿现在心还乱着呢,元chūn便先吩咐丫头给侄儿倒茶,“慢慢说,都是一家人,谁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赵之桢就坐在旁边,看着元chūn张罗,目光柔和嘴角微挑,却并不说话。
贾蓉喝茶定了会儿神,期间余光偷瞄王爷了好几回,而他姑妈那副神qíng摆明了就是在说:你就实话实说,我给你撑腰……他想了又想,还是坚信姑妈不会害他,“送信的人好像是珠叔的同僚,”又把心一横,“这些日子,父亲跟珠叔像是不大和睦。”
元chūn应道:“这事儿我知道。”转过头便向赵之桢解释,“我哥跟珍大哥哥前阵子闹了回不欢而散。”
赵之桢随口问道:“为的什么?”
“宁府出了这么多岔子,珍大哥哥依旧稳如泰山,不是愚不可及就是必有依仗。您看我珍大哥哥会是前者?我哥自然要去探探底细,而珍大哥哥不肯说罢了。”
说到这里,元chūn一扭头,又看向贾蓉,“你知道多少?说来听听吧。”
贾蓉一噎:姑妈嫁进王府气势渐足不说,当着王爷怎么xing子也越发天真烂漫了?您怎么还把侄儿推上来了!
其实元chūn言行越发“发自本心”,贾珠和贾敏也早就发觉了,只是这二位纯是乐见其成。
可贾蓉在惊讶之下,便稍微有点结巴,“父亲跟皇后娘家一直没断了往来,有些与家里jiāo好的人家……这些年过得不甚如意,父亲接济一二……因此……消息灵通。”
“消息灵通?对费家吗?”
贾蓉道:“父亲每每谈起费家都……颇为不屑。”
原本宁荣两府和皇后的娘家便是护住太子的两大中流砥柱,可自打太子成亲,费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总之太子开始疏远了宁荣两府以及他的外祖家。
太子外祖家态度有些耐人寻味,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贾珍却是一直拿费家当对头,还从那些故jiāo手中得了不少费家的把柄。
赵之桢听到这里,也轻笑道,“难怪。”
估计也就太子还一厢qíng愿地觉得这家人很是得用,在大多数人眼里费家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太子妃他爹想当霍光了。
元chūn目光灼灼地看向赵之桢,赵之桢见状颇为无奈,“成,我去打听一二。”
贾蓉心里简直跟开了锅一样:姑妈能使唤王爷?!还来不及多想,又听姑妈问道,“你跑出来,家里谁帮你掩饰望风?”
贾蓉老实道:“是蔷弟。”
蓉哥儿和蔷哥儿历来jiāo好,两个孩子心眼儿又多又活,元chūn点了点头,又问,“给陪你来的?除了你那几个好兄弟。”
贾蓉答道:“是焦大。”
元chūn笑了笑,“这人忠心,我都听过呢。”又聊了些娘家的闲话,眼见贾蓉心绪平和了许多,元chūn才放他离去。
再回到自己的院子,元chūn换了家常衣裳,又逗了会儿儿子,才发觉王爷一直含笑盯着她瞧。
元chūn好奇道:“您又怎么了?”
赵之桢道:“不错。”
“哪儿就不错了?”
“让我侄儿把他爹老底一口气兜出来,我都办不到。”
元chūn一愣,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以诚相待,将心比心呗。”
赵之桢也来了兴致,“怎么以诚相待的?”
元chūn挣扎了一下,“我要说实话,你可不许怨我啊。”
“怨你?”赵之桢整个人散发着无尽温柔,“天地良心,我对你连摆个脸色可都舍不得。”
元chūn又呆住了。
赵之桢难得诉衷肠,可每次他真心实意地说上一句qíng话,元chūn立即就不知所措:明明平时嘴也不笨,可一旦脸红心跳……别说嘴张不开,连步子好像也不会迈了!
赵之桢对此也习以为常,还自嘲道,“你不会答话,还不会投怀送抱一下?哎,”他轻叹一声,旋即起身抱住了元chūn,“你不来,那我来吧。”
健儿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小手一拍,“咯咯”笑了起来。
元chūn双颊绯红,却没忘记抬手蒙住了儿子的眼睛。健儿不满地“唔”了几声,就让他爹抄起身子直接丢到了暖阁里。
元chūn趁着这点功夫,理了理思绪:王爷这样待她,说点实话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等赵之桢回来,她便徐徐道来,“我侄儿当时气得口不择言,跟我说要去首告他父亲。”子女状告父母,就算告赢了也没好下场,告输了那惨状就更不用提,“我说你要是告了,宁府几代人攒下的名声就全没了。宁国公是你父亲的祖宗,可也是你的祖宗,你舍得做这个不肖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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