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淳太妃娘娘对我们这些下人……」佑香正yù开口辩驳,便见若葵行色匆匆从永寿宫走出。想起淳太妃娘娘的jiāo代,佑香连忙撇下其他宫女,偷偷跟在若葵的身后。
而那些蜚短流长,依旧萦绕整座紫禁城。
「奴婢依娘娘吩咐,今日一直尾随姑姑,也很小心没让她发现。」
「有没有看到她在钦安殿里做了什么?」
「我只在门窗外偷看,听不清楚姑姑和辛者库的人说什么。不过,我猜她是在责骂那个下人,清洗地方不够gān净吧?」
「责骂一个下人,何必要责骂两个时辰这么久?」
「姑姑没有在钦安殿留这么久,是之后又去了永寿宫,才会搞到两个时辰之后才回来。」
「永寿宫?!」原本正无聊玩弄着手中巾帕的宛琇,猛地抬起头,那三字从口中念出既气又疑。
又是如玥!知道太医送彩纸给她解闷,就使计要将这杨梓轩逐出宫中;知道若葵被她严厉训斥,就想拉拢若葵对付她。钮祜禄如玥真要她孤老一生无所可依才甘心!
而这个若葵,一心想到了冬至赶快出宫,不但常在耳边拿雍贵太妃的训示压她,也从未尽心办事,这次更直接倒向了如玥!若不除去这反骨,怎对得起她自己?!
第6章 香囊
(十)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gān西四所中传出,若葵神qíng可怖的两手拉扯头发,一双眼睛骨碌碌不安的转。
如妃为催生小格格威胁太医,如妃毁去姿色胜她的嫔妃容颜,如妃……过往淳太妃要她谣传的谣言,如今一幕幕浮现在若葵脑海中,那些编造出来的如妃根本就是淳太妃自己的化身,唯有蛇蝎心肠的人才会害亲姐姐,想出这么多恐怖骇人的故事!
不管那是多漂亮的容颜,若葵只知道她侍奉多年的淳太妃内心里住了一只厉鬼,张牙舞爪,将自己的青chūn埋葬于紫禁城仍不够,还想拖她一起去死!她等不及到冬至出宫,不论用任何方法,她都要翻出这该死的红墙。
「如妃、如妃……」若葵口中喃喃念着往日念得最多的两字,她今日竟只能求助于往日陷害最多的人,这是不是自己的报应?
淳太妃被人换去汤药、因病昏倒的消息,很快就从寿康宫传到了永寿宫。虽然如玥早想好说法,让雍贵太妃断定是若葵患有失心疯,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但木都儿字字尖锐bī问,倒着实让她费了一番功夫应付。
「刚才雍贵太妃已经一锤定音,既不想、亦不愿意有人再去追究或是追问今次的事。而若葵往后亦要带着患有失心疯的污名,即使可以顺利回乡,往后亦很难嫁得好归宿。」幸好她已抓准雍贵太妃不愿多事的xing格,才藉由探病为名进入内室,来苦劝她这任xing的妹妹。「妹妹,妳就放过她,息事宁人算了。」
理应体虚卧病的宛琇,倒中气十足的发出一声冷哼。「我这个受害人只是想反扑自保,反而被人怪我是始作俑者?」
原本宛琇的谋画是假意装昏,再将偷换汤药的罪名赖给若葵,却不料引得如玥现身。如玥既能一眼看穿计谋,她也不屑再隐瞒。
如玥轻声叹息。「事到如今,妳又何必再咄咄bī人呢?」
「是她背叛我在先,靠拢妳在后,我才会先发制人。妳不须在我面前说得句句都出自肺腑,今日妳可以将雍贵太妃玩弄于股掌中,就知道妳谎话连篇的本事。」
「若葵来求我,只是不想继续帮妳造谣生事。她只是想我保她,可以足够年岁就顺利出宫,这些都是她应得的。既然是如此简单的要求,又何不如她所愿?」见宛琇无甚反应,如玥再劝道:「如果若葵真的如妳所愿,被人擒获,她不会坐以待毙,最终一定会和妳同归于尽。即使我再多谎言谎话,也难以保妳万全。」
「我何必要妳保我?」宛琇螓首一扬。「我是主子她是奴才,同一番话只要是我讲的,人们只会信我不会信她。」
「这个道理若葵怎会不知道?宛琇,凭证从来毋须真伪。更莫说她是妳身边的人,在妳宫中出入,要栽赃嫁祸、陷妳于不义又有何难?」
宛琇尖锐的一声冷笑--「说到陷我于不义,若葵怎比得上我的好姐姐?」
如玥对于宛琇如此误会真动了怒,快步走向chuáng榻掀起被褥,寻出一条帕子丢到宛琇跟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你看到了吧?」
宛琇拿起丝帕,上头所绣正是她素日最喜爱的《牡丹亭》词曲,如今读来,竟字字惊心。
如玥业已找出另一条用来陷构的手巾。「这四句曲牌词句,加上这条男人的汗巾,就足以说妳不守妇道和他人有私qíng,令妳万劫不复!」
宛琇捏着帕子,仍是不愿相信。「不可能的,我明明试探过她。」
昔日宛琇对她锱铢必较的态度,若葵看在眼底,怎不会胆颤心惊?决意背叛时不留有后着?「妳会算计人,人家也会算计妳!妳们主仆多年,她对妳的xingqíng熟悉不过,怎会没察觉到已经东窗事发?」
眼珠一转,宛琇冷冷说道:「丝帕,妳知道藏在哪里,字句妳又会背诵,就证明一切都是妳指使她的!」
「若然一切都是我安排,我早就应该叫雍贵太妃和我一起进来搜,而不是现在只剩下我们姐妹二人!」见宛琇仍执意于偏见,如玥qiáng压下怒气,坐回炕上也放柔了声音:「若葵来找我的第一天,我就猜到她会准备栽赃的勾当,作为最后的自保,亦因为她一直不肯向我坦白这一点,所以我迟迟都不肯帮她。我所担心的,就是怕妳会自食其果,正中她这一着。而最终,是因为我力保一定会将她送出紫禁城,若葵昨晚才肯向我披露,到底将赃物安置何处?而我会念这几句词,是因为我和若葵一样,知道这些词对妳来讲是多么动心。」
「虽然我们额娘不同,相处时日亦只有短短十六年,但我仍然记得,我们以前在娘家手牵手一起看这出戏的时候,妳是怎样一个模样。」宛琇的掌心陷进她的掌心里,那份同喜同悲,是至今指掌间最深的记忆。
如玥说的,宛琇已经不记得了。更或者是这二十年来宛琇将它埋在记忆中最深最冷的地方,连同她对如玥曾有的喜爱,也一并丢进了心中的冰湖里;只是如玥一提及,宛琇不自觉的攥紧了指尖,心底忽疼得发颤。
眼见宛琇神qíng已然动摇,如玥心中矛盾。「是,我是无证据去为我当年患病的真伪做辩解,若然妳仍然坚持是我将妳摆布,那妳就怪我一个人吧,没必要再牵连他人,徒添他人痛苦。」她既不愿宛琇对她误会重重,却又害怕着宛琇有朝一日明了事实,说起话来自是前后不一。
「既然此生妳我都不能离开紫禁城,注定要困于红墙之内,与其这样,又何必再煎熬自己,令自己终身活在痛苦当中?」打开门,如玥真诚的劝诫宛琇,只是这话,岂不是也说给自己听?
宛琇怔怔望向打开的房门,虽然明知方才如玥所说几近事实,内心却不愿对此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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