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洛根本一句话也不搭理明月,转身便走进屋内,明月不懂她的心灰意冷,当她在跟自己闹脾气。
“你干嘛不理我?我好心把你带到我家,你就这么对我啊?!”明月一把抓住于洛的手腕,一手雨水混泥沙,带着绷带上冲下的血迹,染了于洛袖口一大片。于洛顿时感到不妙,狠狠地甩开明月大了她几号的手,但是污迹已经实实在在地沾染上了。
“你的手去掏泔水了吗?!何以脏成这样?!”于洛掏出淡紫的手帕,狠狠地擦拭起来。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你怎么不说我去掏大粪了?!”
“污秽!粗鲁!没礼教!”于洛近乎尖叫。
“你!你!”明月胸口又气得大幅起伏,却完全想不出一个词来回击于洛,她站在屋外冲着于洛干瞪眼,于洛却一眼也不瞧她,只管自顾擦拭袖口,洁白的脸气得发黑。
“我给你好看!”明月一步冲到于洛身前,伸出双掌,疯狂快速地在于洛衣上抹擦,眨眼的功夫,于洛一身优雅精致的定国版样万花长裙便成了丐帮的风格。
于洛此生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张着如此大的嘴巴,她的双手微微举在两旁,手中的帕子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掉落在地上。
“你倒是擦啊!你擦啊!忘恩负义的中原女人!”明月扯着嗓子大吵大嚷,完全看不到于洛风云变幻的脸,“要不是我,你还在大漠里淋雨哩!”
“要你管我!只叫我淋死在雨里,也不要呆在你这!!”
“那你倒是滚蛋啊!”
于洛一肚子火气直冲到头顶,一甩袖便向门外冲去。
明月下意识上前了一步,却赌气站住了脚——她堂堂一个大漠中人!干嘛管这中原来的臭脾气女人?!她死了才是最好!!
然而看着即将踏出门外的于洛,明月的心还是哽住了。毕竟在江湖闯荡了这么些年,风度翩翩的中原人她见了不少,但从未见过这样一个武功菜到废材,还风度翩翩来报仇的中原女孩。
这简直是一个疯子!
不巧明月也是个疯子,所以于洛对于她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她甚至迫不及待地想抓来于洛,好好问问她到底想怎么报仇?难道就用那几根她一个指头就能弹飞的针?亦或是那个长了毛的“西荣也人”?
明月急得火急火燎,她盯着于洛迈出的左脚,实在不想她就这样走了,于洛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心情,竟然真的将左脚从门外收了回来。
“雨停了我便走。”于洛大大方方地走回来,轻轻坐回床上,“你若是嫌我身上污秽,就怪你自己去吧。”
明月的大蓝眼睛都快瞪得变了颜色,她试图在于洛白玉一般的脸上找到一星半点害臊的颜色,但是于洛脸皮实在够厚,除了对明月满满的怒气,将才喊出的话仿佛只是放了个屁,她根本当没说过——吵归吵,要是叫她出去淋大雨,踩稀泥,她就是死了也不愿意。
山石道人嗤嗤地笑起来。
明月彻底认了输,心中升起些许窃喜,又夹杂着很多憋屈,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企图将糟心火全部排出体外。她面色不善地走到山石道人身旁,踩得地板“咚咚”作响,继而屁股一沉坐在毯上,她伸手够起桌上的茶壶对嘴就到,壶嘴还未碰到淡橘的薄唇,就被山石道人夺了去。
“哎哎,给老道留些!”山石道人仿若看不到明月狼一般的目光,自顾拿来一只褐色的胖杯子,给其中倒了一半的茶水,“喏,喝此杯,女孩子家可不能如此粗鲁。”
明月的嘴几乎撅到了天上,她看着面前混着茶叶的茶水,赌气一般猛地抓起杯子仰头全倒在肚子里。
真他娘的烫!
顿时小屋陷入一片死寂,于洛是累得不想说话,明月是烫得不能说话,而老道喝完茶,早倚着桌子睡着了。
屋外的风雨一刻也不歇,雨水击打映月湖的声音密密麻麻、不重不轻,极具催眠的效果,但明月与于洛稍有困意,便会被闯入屋内的湿冷的风惊醒,狠狠地打起哆嗦。
“呼”的一声,一股最迅猛的冷风闯进屋卷走了烛上摇曳的灯火,屋内立马黑成一片,只听得到老道人沉重的呼吸声。
明月站起身,终于上前闭上了摇摆不定的杨木小门,她在残余的左袖里摸索了一番,摸出五六个湿漉漉的火折子,一个一个地试,一个一个地点不着。
“嗒!”,一叠湿折子全被丢在地上,砸出一小片水花。
“用我的。”于洛清冷的声音在床上懒懒地响起。
明月杵在门边,闹了将近半柱香时间的别扭,最终还是起步走到了床边。
“傻子!你摸哪里!”于洛狠狠地打了下在她肚子上乱摸的长手。
“我又看不见!”明月“唰”地收回被打红的爪子,“你才是傻子!”
于洛很满意自己终于还了明月一手,连说话也变得轻快了:“不就放于边上,你倒往我身上摸些什么,你那脏手,我可不想再碰到了。”
“哼!”明月用鼻子出了口气,一把抓来包着丝绢的火折子,“几张破纸你还包一块布,累不累!”
于洛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嘭”的一下,火折子燃起来,明月骂骂咧咧地将火光继到烛心上,顿时屋子盈起昏黄而带着暖意的光。
山石道人被吵醒了,他干脆上身一倒,歪歪扭扭地躺在狼皮地毯上。
“哈哈哈,不愧是年轻人,真有精神啊,我做梦梦见你们在吵架,结果醒来,你们真的在吵架!”
“喂,你这老道,一介男流,跟女孩子挤在一起,不嫌伤风败俗吗?”一听到山石道人的声音,于洛立马冷声斥他,这黄花闺女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怎么肯跟这样的糟老头共处一夜?
“就你们中原人规矩多!老头每半年都会在晚上来湖心修行,只要他一来,总给我带许多茶叶和点心,我得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好处,如今下这样大的雨,你叫我让他去外面淋成鬼吗?!”
“这我不管。”
“你!”
老道士拦下明月,风轻云淡地笑道:“非也非也,明月,老道可不想留在此处过夜,这小姑娘说得十分有道理。虽然老道跟你常聚在此屋吃茶赏月,但要留宿我这样的糟老头,可是大不妙了。”
“今夜老道已睡够了,就此别过!你们二人被这奇雨牵绊在一起,可不能不说是缘分使然!莫要再吵架拌嘴,赶紧交为挚友,互相协持,此乃天意!此乃天意啊!哈哈哈哈!”
话刚说完那老道推开木门像闪电一般钻入雨夜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老头你放屁!我怎么可能跟她交朋友?!还有什么叫天意啊??”明月冲着门外大喊着,除了雨声,没有人回答她。
明月嘟着嘴,又关上门,当她转过身看向于洛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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