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娼_临风独回首【完结+番外】(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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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宛哼了一声,冷笑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

  说别人是老狐狸,他不也是一只瘸腿老狐狸。

  那日后日日看着她,仆侍不离半步,好容易才将碧青送了出去,带走她许会是最后的音信。

  下意识捏住颈上彩玉,温润质地竟聊以一丝安慰。

  今天过后,一切都会结束的。

  她要等她。

  想起浮宵初次真心笑靥,就是不真心的初次被她缠得无奈,此时想来也是无比可爱。她终于知晓一度曾拥有的是什么,差些失去的又是什么。直到现在,她无法信心满满,却始终不愿相信失去,她只信,她定会再追回她。

  怎能如此,错过这样一个人。

  第一次尝到真正思念的滋味。

  风景变速渐渐快了,渐渐什么再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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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女参见陛下。”

  “抬头。”

  流宛抬起头。

  座上人玄赤冕服,隔着玉珠冕旒,看不清神情。

  “江家的人?”座上人问道。

  “是。”流宛应道。

  “所为何事?”座上人问道。

  流宛叩首道:“御状申冤。”

  座上人兴趣道:“所告何人?”

  流宛道:“曾任长乐太仆,侍奉先皇太后,现任东厂督主,周欹倾。”

  提起先皇,本该是极禁忌的字眼,座上人沉吟许久,声音却依旧听不出喜怒,问道:“凭何物告?告之何罪?”

  流宛怡然不惧,平静道:“陛下能否先听民女讲段故事?”

  座上人简短道:“朕许你说。”

  流宛平静道:“谢陛下。”而后默然片刻,真似讲故事般,娓娓道出:“有一富翁,家大业大,身份尊贵,妻妾成群。”似是想了想,顿顿又道:“生有二子,嫡妻宠妾,外立嫡子,却极宠爱他的庶子。”

  “然而纵是拥有这世上一切,他也终究老去,年老体弱,病昏沉沉,那么什么问题最大呢?自然是无数家业。”

  “于情于理,都该是嫡子继承家业,况他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但再千好万好,抵不过人心头好。”

  “富翁病重,已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却仍天天只唤着庶子名字,谁都不肯见,只见,只亲庶子。他做此态,旁人会如何认为呢?”

  “嫡妻再不能看下去,熬过半辈子风风雨雨,怎能折在小小一个宠妾庶子手里?若庶子继承家业,岂有她与嫡子立足之地?”

  “于是她做了一件事。”

  流宛说到此,抬头看那位帝王,冕旒微晃,偶能捉见他深邃双眼,无波无澜。

  “富翁无药可治,临终回光返照,要立遗书,这是传家业的时候到了。意外传见嫡子,却不见向来宠爱的庶子,旁人都只知嫡子见过富翁后,富翁便仙去了,家业传给了嫡子,于是有人传言是嫡子谋害了富翁,道他歹毒,名不正言不顺。而想靠着庶子吃饭,打算抱庶子大腿的蛀虫落了空,正是这些人最不甘,煽动民众,群情激奋。”

  “可庶子聪明得紧,从不与嫡子抢,那些人不知,他们自幼便在一处,大人勾心斗角,他们交心摔跤。”

  “于是那些人都死了,蠢死的。”

  “案上谁也不敢再提,心中却依旧有人如此猜测,民间依然有人传闻,可事实怎样呢?其实就连嫡子也不知道,因为那时他过去见到富翁,富翁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流宛直面天颜,问道:“陛下,民女说的可对?”

  帝王依旧难窥喜怒,不答反问道:“嫡妻做了什么,督公又与此有何干系?”

  流宛道:“民女不敢。”

  帝王露出笑颜,莫测道:“已经说了这么多,你还有什么不敢?”

  流宛依然道:“民女不敢。”

  帝王道:“恕你无罪。”

  流宛这才接着道:“督公与此的干系,便是替太后抹除了替掉当时殿中太监侍卫的锦衣卫,太后做的,只是本来就会发生的,她只是让结果提前,为了在回光返照立诏前,让所有人知道,先皇最后见的一个人是谁。”

  帝王不怒,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些?”

  流宛道:“有人告诉我的。”

  帝王问道:“谁?”

  流宛道:“当年那批锦衣卫早已尸骨无存,就连腰牌都成灰烬,世间再难寻,民女却找到了最后一块。”

  帝王道:“呈上来。”

  流宛道:“已经来了。”

  下一瞬,殿前便又跪了个戴面具的黑影,身材矫健,双手捧呈遥远旧物。

  隔着冕旒远远一眼,帝王认出,因那独一无二再难复制的印标。

  帝王道:“揭开面具。”

  汉子道:“恐惊圣上。”

  帝王道:“揭开。”

  汉子沉默揭开面具,露出烧灼可怖面容。

  第105章 荣归

  “你应该知晓,说出这件事的后果。”

  “民女知晓,可又必须如此。”流宛垂首道。

  “说来听听。”帝王道。

  流宛沉默片刻,道:“世人眼中他再十恶不赦,并且就算他不是什么好人,我知他手中多少冤屈,我知他为一己之私害了多少性命,我知他确实罪大恶极,可他再罪大恶极,他也是我父亲。”

  帝王沉吟片刻,道:“你不也是为了一己之私?”

  流宛笑道:“确实是为我一己之私。”

  帝王道:“此事不论成否,都会牵扯许多人,只为他一人,如何权衡?”

  流宛道:“只因陛下需要知道真相,不该无故宽厚背负。我也不是为他一人,而是恶人难得冤屈时,其实比好人受屈冤得多。”

  帝王趣问道:“何解?”

  流宛道:“因为好人冤枉了,因为一直以来的好,总会有人信他,这世上只要有一个人肯信自己,天崩地裂都会相信的那般,那么总算不是太冤,而坏人难得无辜一回,众人就是信,也会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坏,拍手称快,觉得他活该,并非以事论事,因此放跑了真凶,那么,究竟谁冤一些呢?”

  帝王闻之笑道:“意不在酒,意在何?”

  流宛道:“陛下既知,又何需我多言。”

  帝王道:“所求只为平反?”

  流宛莫名笑道:“不只。”

  帝王道:“是何。”

  流宛道:“若有命回去,定然告之陛下。”

  她不想荣归故里,只想荣归一人身边。

  她已在故里,心却再不在这里。

  帝王沉思许久,道:“我可为他平反,但你却是一定要死。”

  周欹倾虽为太后左膀,这些年却实在跋扈过了头,正愁如何治他,便有人将证据送上门,岂不正好顺水推舟瞌睡有人送枕头,大抵如此。就去年一事,他其实知其冤情,睁只眼闭只眼,尽数交予大理寺判处,便是他这些年实在权势滔天,是太后右臂,功高震主,不得不除。现今到了收拾周欹倾的时候,只能道天理循环。当年的事,不是查不到,不是没有眉目,而是不能去查。如流宛所说,再恶再毒又如何,到底是血亲。太后抹除了所有痕迹,却留了个毒瘤,到了去除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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