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乎是半艰难强行半走捷径跑去湘雅医院,点火的人已经到了那里,正和有枪的守军僵持,看他们盛气凌人的样子也知道这些残兵们坚持不了多久。
陈镜予直接往天上开一枪,顿时所有人都往她这边看,“焚城的命令还没有下达,你们这是要造反吗!都给我滚!要不然就留下来给长沙陪葬!”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一个晚上到底跑了多少路,从湘雅医院出来后,我们又就近往省保安处跑,陈镜予需要集结队伍去救人。
我体质不好,到后边几乎跟不上她,陈镜予停了下来探我气息,我上气不接下气,冲她摆摆手:“你先走,别管我。”
陈镜予犹豫一下,她又看一眼远处的火势,抿着嘴下决定:“这样,你跟小霍往回走,开车回去上报情况,现在市内消防队没有救援设施,我们需要支援。”
她这样一说,好听些是让我去搬救兵,但实际上就是怕有危险想把我支开。我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当即反对道:“去找支援一个人就够了,你派小霍去,他跑得快还会开车。再说谁都知道他是你副官,见他如你亲临。”
“小霍只是副官,他军衔都没你高,谁听他的?”
我摇头拒绝,“我不去,我要跟着你救人!”
“陆安,现在只有你说话才管用,你是密码专员,密码是你的领域,你得去告诉他们鬼子还在新墙河,而长沙却要家破人亡!”
我认定了她是觉得前路危险想要支开我,这会儿她说的所有都是借口,便死赖着不走。陈镜予忙着集合队伍,省保安处、警察局、民兵、消防员……还留下来的穿皮的都被她揪了过来,当街闹事的头头全都被当场军法处决。
我跟在她后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但内心有一个念头就是跟紧她,仿佛只要跟在她身边,她就是安全的,就不会出意外。小霍不敢拉我,也担心他长官,自然没有先走。
陈镜予快速集合了一支乱七八糟的队伍后,终于得空,转转视线观察四周。看见站在后边的我们后,吃了一惊,“你们怎么还没走?”
小霍没得到确切命令,也不敢离她太远,唯唯诺诺道:“长官……我得保护您……”
“保护个屁,我需要你保护?!”陈镜予瞪圆眼睛:“赶紧滚回去找救兵!”
小霍为难地犹豫了一下,被陈镜予瞪一眼后,一嗑鞋跟,“是!”
陈镜予又看我,我见她凶小霍时动了脾气,一时间害怕地缩缩脖子,心里依旧打定主意,等会儿绝不离开,反正她也不可能拿我怎么样。
陈镜予一步步走近我,两三步距离却被她走得郑重其事,仿佛她是在横渡冰原,疾风卷着暴雪萦绕在她脚下,她带着凛然的决绝气息丝毫不为所动。
我站在原地没敢动,看她走过来后站住,一脚轻轻地扣一下,这是她惯常的立正姿势。
她说:“你担心我,所以不愿离开,我知道的。”
我低头看地下,没吭声,接着又听见她说:“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就早些去,早些回。”
我心里嘀咕着,你知道我担心你,你还叫我做逃兵,那也太强人所难了些。我跟她堵着气,听她说完后不动弹,依旧看地下,怎样都不看她。
她时间并不多,等了我两三秒,见我没反应后,叹一口气,我的视线里出现一双军靴。
我缩着脖子反射性往后退,以为她终于不耐烦想来打我,却被她扯了一把,重心不稳之下直接跌进她怀里。
陈镜予抱着我,抱得很紧,她一只手锢着我的后脑勺,一只则搭在我腰间,我的全部受力点和支撑点全被她锁住,根本挣扎不了。
然后她凑近我耳边低声说:“关于你在剑桥时问我的问题,我记得的。”
我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瞪大了眼立马钉在原地。我曾经想过我的任性妄为和偏执别扭会毁掉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在剑桥当我问出那个问题后,我便立马后悔了,之所以没再对她解释,只不过是仗着醉酒说话不算数,我酒醒后她依旧待我如常。
我隐约猜得出她的答案,鼻尖一酸快哭出来:“陈……陈镜予……”你别说,我知道答案……
陈镜予轻轻拍我的后脑勺,语态安慰:“我那时候说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我闭了眼,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颤栗着只等她给我一个宣判。
她却不再接话,我恍惚间觉得耳垂下边的脖子靠近下颌骨那块地儿被贴上了一块冰凉,凉中却又带着热气,一下一下,好似是呼吸卷出来的气一般。
还没等我仔细感觉,她便推开我,“我不会死的。”
然后她转过身,她的身前是她刚刚集合的队伍:“全体都有,向后转,齐步——走!”
他们要走过去的地方,燃着熊熊烈焰,屋瓦木料噼里啪啦,人际哭嚎,废墟遍地。
长沙在燃烧。
作者有话要说: 狗粮文作者来撒狗粮啦!
陈长官帅不帅气?【帅
开头两人就拉手啦!【甜
中间两人还抱了!【糖
最后还吻啦!【狗粮!
——
溜了溜了
第10章 第十章
长沙大火持续了五天五夜,全城几乎被毁于一旦,民居、医院、学校、银行……还有地面文物,我们一概没有保住。
我再见陈镜予已经是大火后。十一月十八日时委员长亲自督促审判主犯,酆悌、文重孚、徐昆三人全都拉出去毙了一遭,审完就是嘉奖会。
我原本因着军衔职位太低的缘故而被拒之门外,能进去是因为小霍带我的缘故,军衔高一些的都知道他是陈镜予的副官。
我被安排在最后边坐下,喜滋滋看陈镜予站在台上,军装崭新,打底的是军需部给她换了的一套,她的白手套也是新的,衬起来英姿焕发。
抬手敬礼,磕脚跟后的立正,接过五等云麾勋章后,绷着嘴角面向台下。
结束后她没多说什么,见了我只露一个笑出来,“你看,我说了我不会死。”
我跟着她上车,把她从头到脚看一遍,看她还是完好无埙的,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下来。
小霍转头问:“长官,还是去医院?”
陈镜予点头做肯,我一听见医院,又记起她手上还有伤,伤还没好又去医院,怕是哪里又伤了。
陈镜予捏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放松:“我没事,去医院是因为……”她神色有些怪异,“有个小鬼……算了,等去后,你自己看吧。”
湘雅医院跟我前几次所见到的并无什么差别,我跟着陈镜予拐过几张床位后进一个单间,单间门口居然还有一个士兵在执勤,看见陈镜予后立正敬礼。
我暗自好奇这里面住的是哪家大人物,绕过屏障后听见里边的声音:“来,再吃一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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