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宁不嗣音_禾四【完结+番外】(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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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几乎是瞬间就抛开了其他想法,心疼地扑到了病床前,握住了女儿的手:“齐齐,告诉妈妈,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之前说头晕想吐呢?”

  “就是不舒服啊!”与其说抱怨,倒不如说女孩儿是在撒娇了。

  看着那边母慈子孝的场景,时夏能明显感觉到老刘的局促,这人也确实太老实了,本来他就是中途接手的,但凡是个其他人遇见这种事,都能推得七七八八,哪至于像他这样,反倒成了主要责任人。她从背后拍了拍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担心,然后寻了个空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来给病人大概检查一下吧。”

  女人收敛了一下担忧的神色,从病床边让开了少许,说:“你来吧。”

  见走过来的是时夏,少女收起了一点娇蛮的神色,乌黑的发色衬着苍白的皮肤,看起来乖巧很多,在时夏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也一言不发,无比配合,只是在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抬起眼看向她,说:“为什么不是姐姐给我做手术了啊?”

  时夏刚要回答,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椅子刮擦地面的动静,“吱啦——”,让人无法忽视,她转过视线,发现是女人不知为什么,踉跄了一下,现在正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

  “您没事吧?”时夏客气地问了一句,得到了否定地回答之后,就被袖子上小小的力道吸引了注意,低下头一看,发现女孩儿的目光没有半分迁移,依旧执拗地看着她:“你还没说为什么?”

  时夏有点讶异,这个叫顾齐的孩子前期一直是她在跟进没有错,虽然那时候就挺黏人,但没想到会对不是自己主刀这件事感到不满意,她也不知道该觉得感动还是棘手,只能挑着能说的说了:“对你的病症,刘医生经验比我更丰富,所有安排都是院里慎重考虑之后决定的。”

  “经验丰富,哼,脸上的褶子确实能看出来……”顾齐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夏对这种古灵精怪的孩子向来束手无策,也就没去管她,看向了还站在一边的女人。

  “您不用担心,都是术后正常的副反应,我们会对症处理的。”

  “那就好。”女人神色淡淡的,但脸上的一抹抑郁始终没能散去。

  “小时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走出病房之后,老刘还是心有余悸,“以后再遇上这种财大气粗的,谁愿意上谁上吧,反正我得躲远点儿。”

  时夏失笑道:“怎么的,以后上手术台前还得把人家八辈祖宗都问清楚啊?”

  “哎。”老刘没接她的玩笑话,而且看起来还是很懊恼,“陈副院把这手术给我的时候,我还想着,一个垂体腺瘤,指不定是小时没空做呢,哪成想,摊上这种事呢。”

  时夏只能笑笑,果然啊,陈副院。回头真应该谢谢杜思远这么多年八卦的功底,竟然被她猜得八九不离十,不过既然今天这事闹了出来,倒也算是个机会。

  “你现在去哪儿啊?”老刘随口问了一句。

  时夏指了下电梯:“你忙去吧,我上楼有点事儿。”

  陈副院在办公室,时夏没推门进去,从里头的动静就听出来了,她百无聊赖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直到里面争吵的声音渐消,有个身影愤愤地推开门跑出来,动作太急,还差点撞上了时夏。

  “对不起。”哭腔。

  “没关系。”时夏说完就准备绕过她,推门进去。

  那人听见她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叫住了她:“时老师!”

  时夏站定,拉开一点距离看她,应该就是那个叫陈伊思的实习生了,她问道:“有事吗?”

  陈伊思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尽力平复了自己的声音说:“我大概知道您为什么来找副院长,我,我想先跟您谈谈。”

  “谈什么?”话这么说着,时夏也不过是把脚步从门口移到了窗户边。

  出乎她意料的是,陈伊思向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俯下身子的时候,用那种还带着泪意的声音说:“对不起!”

  时夏放轻了声音问:“为什么对不起?”

  “时老师最近遇到的问题,都是因为我。”她直起身子,缓慢却坚定地说,“陈副院长是我的父亲,他发现了我对您的感情,就想出了那种方法,我真的,很抱歉!”

  她看起来又要哭了,时夏摆了摆手说:“听起来确实有点麻烦,不过还好,我没觉得很困扰,现在的话,也算有一个比较好的解决办法了。”

  陈伊思吸了吸鼻子:“我能问您是什么解决办法吗?”

  “能啊。”时夏转过身看她,“不过我不会回答。”

  陈伊思愣在原地,只能看着那个她从第一面就开始憧憬的身影走向她刚刚跑出来的房间,她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说:“时老师,我很抱歉,但喜欢您这件事,我从不后悔。”

  慢慢悠悠从楼上晃下来的时候,时夏一身轻松,只是这轻松却被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的那个女人轻易击破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是烦恼约谈吗?这么多人上赶着和她“谈谈”,再这样真的要收费了啊。

  “时医生,今年多大了?”

  时夏没想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她们站在走廊巨大的落地窗旁边,玻璃是冷色的,所以就算今天的太阳很好,被滤过一层之后也只剩下了无情的色调。她看了一会儿对面的女人,直到对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神。

  “顾夫人是想算算时间对不对得上吗?”时夏本来想着,如果这个人可以无视这场意外的重逢,那她也能假装今天只是为了同事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但既然她追上来了,那就算了,毕竟被抛弃的那个,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顾夫人,或者说,许莹为这话里的潜意识煞白了脸,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体面的样子,颤抖着嘴唇问:“什么意思?”

  时夏笑了一声:“你保养的很好,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哪怕没有见过她一眼,哪怕外公怕触景生情收起了家里所有的合影,但是总是独自一人的那个孩子,还是会偷偷打开上锁的抽屉,偶尔,想去看一看照片里的人,给心里的那点无望的期盼一点甜头。

  但后来就不了。时间总能教给人许多东西,比如说,不该期盼的,就别再期盼。

  许莹一时间被各种情绪击中,埋藏多年的愧疚翻滚上来,让她几乎窒息,只能喃喃说出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孩子的名字:“夏夏……”

  在和父亲仅有的通话里,老人会这样叫着那个孩子,告诉自己,夏夏今天会喊妈妈了;夏夏今天自己一个人去学校了;夏夏考上了很好的高中……而自己呢,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后来的沉默,最后,被负罪感折磨到自我麻痹,将这一场不相见延长了三十多年。

  时夏听见这个称呼,只是歪了歪头,纯然困惑地问:“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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