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小别,已胜新婚。
……
腊月二十五,春风登上了回家的飞机。机票是十里买的,就为了将路上那十几个消失省下来,两人能够在一起多待一天。
把人送走之后,十里回到家,开门进屋时,竟有种这房子如此冷清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春风平时实在把存在感刷得太满,接下来的几天,杜十里始终不习惯她已经离开,总是下意识的觉得身边还有人在。
做饭的时候会习惯性的煮两人份,盛饭的时候拿两套餐具,看到有趣的新闻会下意识的开口叫“春风”想要跟她分享……往往是在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她才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意识到春风已经回家了。
习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十里知道。但她没想到,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纪春风就已经成了她刻在骨血之中的习惯,好像这种日子已经过了一辈子这么久。
即使两个人每天都在通电话,发微信,联络不断,但十里还是有种难以承受的感觉。
一个人的春节不免显得冷清,虽然春风走之前跟她一起采购了不少年货,但十里没有太多兴致去处理,大部分都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幸而生活上的这种恍惚,并没有被带到工作中。
或者说,为了避免自己一直去想纪春风,十里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工作上,以至于成效显著。不但超额完成了预定的工作,还将一些本来只列在计划之中的部分提前做完了。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她振作起精神,折腾出了一大桌子菜,然后拍照发给春风看。
春风显然是觉得亏欠了她,一整晚都在跟她聊天。一开始是打字,后来回房间就开了语音。有另一个人的声音陪伴着,也就不觉得那么寂寞了。
后来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春风的妈妈身上。
这次春风回去之后,被迫参加了一次她早就约定好的相亲。这件事春风提起过,但为了避免十里多想,只是一带而过,告诉她之后不会再有这种问题。十里相信她应该是跟母亲爆发了一场争吵,但春风不说,她也就没问。
这会儿突然说到,春风一时忘了要保密,就把这件事带了出来,“总觉得我对她来说就是一件作品,一切都要按照她的想法来才行。否则就是失败的。连安排相亲对象,也要找她看着长大的。这算什么?而且如果真的是好人也就算了,那人跟我一个学校,初中就开始在外面混,特别乱来。偏偏我妈还说不听,只相信她自己的眼光,别人说的都是错的。”
说到最后,已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们吵架了吗?”十里问。
春风反应过来,连忙掩饰道,“不是为这个,也会为别的吵架的。我跟她待在一起超过一天,就肯定会吵起来。”
“还剩下几天,忍忍就过去。”十里安慰她,“你妈妈可能是觉得你离她太远了没有安全感。毕竟上了年纪的人,也跟小孩子差不多,有依赖心理。”
“我知道……”春风叹气,“但是这件事是不能妥协的。”
她犹豫了再犹豫,才开口提了另一件事,“对了,十里,我家这里可能要拆迁了。”
十里微微一愣,“那是好事啊,具体怎么说?”
“是旧城改造。把老楼推了建电梯房,除了一套回迁房之外还有补偿款。”春风说,“我妈让我回来,说拆迁给的房子写我的名字,补偿款可以给我开一家店。”
她本来没打算在大年夜里跟十里提这件事,但既然话说到了这里,再隐瞒也没意思。
她当然没答应,但是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老妈以年纪大了为由,希望她这个唯一的孩子留在她身边,还处处都为她设想周到。最重要的是,她在春风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将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这种情况下,春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
这件事是在相亲失败之后提出来的,所以春风总有种被胁迫的感觉,这几天心里一直很烦躁,只是忍着没有爆发。此刻对十里开口,这种情绪就有些掩饰不住。
十里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春风并没有因此动摇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受到这个条件的诱惑,束缚她的始终是别的东西——母亲的期望,左邻右舍的视线和议论。
在那座小城市里,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似乎被放大到了极限。因为春风的父亲,多年来他们家一直都是街坊邻里指点议论的对象,这种经历,让她对“正常生活”有种迫切的需要,不愿再成为别人的谈资。
片刻后,十里才慢慢开口,“那你是怎么想的?”
第49章 Chapter 49
纪春风原定的行程,是过完年之后,正月初几就回北京,这样甚至比十里原本预计的半个月还要提前一些。
但是因为老妈提前将要给她开店的事宣扬了出去,所以过年这段时间,每个来拜年的亲戚都免不了会提到这件事,就此商议一番。其中有一部分不过是看热闹,说说罢了,但也有一部分当真热情,积极主动的替他们规划店铺的选址和装修,甚至已经联系了可靠的卖家。
春风的不情愿,在这大势之中就像是一叶随波逐流的浮萍,根本无力做出任何改变。
于是过了大年初三,她不得不跟着老妈到处去看房,几乎跑遍了整个县城。然后也不知道老妈怎么想的,又觉得县城地方太小,蛋糕店估计不会有多少生意,想把这个店开在林州。
便是因为这样,所以一时才无法决定下来,没让事情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随着春节结束,大部分亲友也都回归了自己的正常生活。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没那个功夫整天盯着他们家这点小事,也就是偶尔电话里会问一问。
这时初十已经过去了。
虽然十里并没有催促过,但是春风自己心里却开始着急。
上一回杜十里不声不响就断了联系,决绝的态度可算是吓着她了。这一次的事,虽然十里没有开口,但春风总觉得,她在等着看自己的表现。
一旦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又会立刻消失不见。
在杜十里刚刚为了自己辞了工作去北京的情况下,春风无论如何不可能真的留在这边开店,否则简直是把十里当猴儿耍。十里不可能接受这种结果,春风自己也不可能如此荒谬的对待她。
但她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在他们这个阶层之中,大部分孩子长大成人进入社会之后,就不可能再得到来自家庭的支持了。即使周围的街坊邻居们同样也在这一次的拆迁之中得到不少好处,但大部分人家都有不止一个孩子,又大都在结婚生子的当口,其中纷争不言而喻。
再者,如今当家做主的还是上一辈,房子也好钱也好,发下来都是在他们手中,会不会拿出来给孩子们用,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像春风这样,身为独生子女,老妈又明确表示会把一切都交给她的情况,是非常少见的,周围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是不掩饰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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