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砚见状也看向了秦简,她虽说是武将,可自幼也受名师教导,对古琴很感兴趣,今日听闻手中至亲是名匠濮安之物,也勾起了心里的那一丝丝的好奇,濮安传世的琴作不多,这“凉音”却是她从未听说过的。
“因为来不及,据说,这‘凉音’制成之日,濮安便殉情了。”秦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笑着说道:“这是坊间的传闻故事,既然韵儿想听,爹就跟你们小辈儿的讲讲。连夫子想来是知道濮安的,些许传闻,连夫子也只当听个乐呵,可不要笑话。”
“大当家的客气,子衿对着凉音知之不多,愿闻其详。”她不是知之不多,在这张琴被拿出来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所谓的“凉音”到底是什么。
只是,既然是上古名作,又怎么会到了欧阳陆的手上?
“濮安年少成名,天资聪颖少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盛名之下便越发的孤高冷傲。当时,国君将濮安请入王城希望濮安能为皇家制作一张传世的名琴,濮安原本是推辞的,只是她却遇见了一生的劫,然后便心甘情愿的留在了王城。”
“她遇见了喜欢的人吗?”秦韵眨着眼睛,顺势坐在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秦简:“濮安那么有名气,为什么他们没有在一起?”
连砚看着坐在身边专心致志听故事的大小姐,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位子,给大小姐腾出来空间,然后开始打量着身边的大小姐,其实如果秦韵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是一个土匪窝里出来的人,秦韵被教养的很好,秦简在她身上所花费的精力都很到位,就这样安静的看着,秦韵身上其实有一种淡淡的贵气,若异地而处,恐怕还要再多几分不可冒犯的凌然。
想到这里,连砚眉头轻皱,从她上山之时便察觉到掩翠山并不简单,如今再看这父女两人更是深藏不漏,偏僻如沧澜,一个山匪怎么会一眼认出一张根本就没有传世的名琴?怎么会知道连她都不曾听闻过的名匠濮安的轶事?
“因为濮安爱错了人。”秦简叹了口气:“濮安入王城后不久便与国君的小公主一见倾心,濮安性高冷,小公主热情活泼,两人很快坠入爱河,难舍难分,期间共同完成了“凉音”的制作,可以说凉音是倾注了两人的爱意和对彼此的心意,是情定之作。只是,不久之后便被国君发现,国君盛怒之下,将濮安逐出王城,另小公主远嫁。”
“为什么要拆散她们?”秦韵喃喃道:“后来呢?濮安没有去找小公主吗?她难道放弃了?”
连砚看着一脸专注的秦韵,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她就如此的动情,甚至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此刻竟然多了些许的焦灼,似乎是真的在为故事里两人的命运而担忧?为什么要拆散她们?濮安虽是当世名匠,可谁会把公主嫁给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一个像自己一样的女人。连砚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错综复杂看不清楚方向。濮安最后的命运史料上并无记载,有人说她隐匿山林,有人说她远嫁他乡,有人说她入了王城成了王妃,也有人说她年少早殇,濮安的命运是未知的,她的命运又何尝不是未知的?
“来不及。”秦简接着说道:“小公主接到远嫁的旨意之后,当晚便在王城焚火自缢,大火烧了一整晚。濮安得到消息之日,将‘凉音’最后的工序完成,便殉情而去,只留下了一张没有琴弦的‘凉音’。”
“小公主死了,所以濮安也死了。”秦韵伸手描摹着“凉音”上的纹路,原本以为只是一张贵重的名琴,没想到里面还藏着一段如此悲情的故事。
“故事而已。”秦简嗓音有些沙哑:“只因‘凉音’的故事带着悲情的色彩,所以这张琴并未传世。”只是却有人独爱这“凉音”的音色,最终也并未逃脱属于“凉音”的命运。
“是呀,故事而已。”连砚看着秦韵似乎有些动情的样子,有些不忍,出声提醒道:“琴弦已经调好了,不知道大小姐可准备好?”
“当然。”秦韵扭脸发现自己坐的离连砚那么近,瞬间嫌弃的站了起来:“花儿,搬个凳子过来。”反应之快,完全看不出方才还沉溺在那段伤情的故事里。
连砚看着马上翻脸的秦韵,觉得自己竟然有点习惯,低头苦笑了一下,也起身站起来换了个位子,方便她左手握笔书画的同时能跟秦韵落子对弈,还不耽误右手单手抚琴。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有点摸到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了,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个被宠溺的大小姐而已,要说心机恐怕她也没有多少,就是只假装小狮子的炸毛小白兔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连砚:听了一个了不得的故事,吓出了一身冷汗
秦韵:乖,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连砚:感觉自己进了一个坑,怎么办?好像出不来了
秦韵:呵呵
☆、认师
第11章认师
花儿搬了个凳子放在秦韵的身边,十分体贴的给自家大小姐泡了香茶,热气腾腾的冒着烟气晕染着桌上的棋盘,黑白的棋盒打开,秦韵伸手就将黑色的棋盒拿到了自己跟前,笑嘻嘻的看着连砚:“连夫子没有意见吧?”
连砚回手将剩下那一盒白色棋子拿了过来,她能有什么意见?
“大小姐请。”打开棋盒之后,便不再管秦韵,一手放在琴弦之上做好了准备,另一只手研着墨备用。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夏青山见状,有些过意不去:“不如我来替连夫子研磨可好?”
他这话音才落下就听见秦韵棋子落盘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丝丝的警告,连砚摇头笑道:“多谢先生,只是子衿既然夸下海口,自当勉力一试。”
言毕放在琴弦上的手便飞舞起来,手指在琴弦之上轻拢慢捻抹复挑琴音入耳空灵清脆,带着一股朝气铺面而来,原本坐在一边的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凉音”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如今再闻“凉音”之色,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只是“凉音”依旧在而故人却早已生死两茫茫,秦简闭上眼睛,强压下心头的不适。
连砚选曲子的时候耍了点心机,前奏简单舒缓有节奏,她可以分心布棋局,果然随着琴音渐次而起,秦韵落在的速度便开始慢了下来,连砚落下一子,看着秦韵皱紧的眉头,才拿起已经蘸好墨狼毫,手腕一转在画纸上落下了一笔,笔锋锐利,几笔之下便将一片云海勾勒了出来,书画二者之间对于连砚来说书远比画要简单的多,但是她的字迹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的秀气,反倒多了几分强势的味道,字迹可见品性,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这掩翠山处处都透着不简单,连砚也不敢托大,索性决定画上一副简单的山水画,表表山河壮美倒也无妨。
她提笔落墨,随着琴音将云海仔细描摹之后在云海深处藏了一轮圆月,透过云海依稀可见月光洒在山头,眼神扫过棋盘,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捻起一枚棋子落下,然后从容的将秦韵的一片棋子一粒粒的捻回,开口说道:“大小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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