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见她吃得卖力也觉得安心了些,便问她:“好吃吗?”
林锦云抬起头感激地看向老板娘,点了点头。
“小妹,我看你也寻了好几天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林锦云吃粥的动作一停,眼里露出绝望,“没有消息。”
“唉,哪那么容易哦,这深圳这么大,再说你要找的债主还躲着你。”
“......”
老板娘看着林锦云紧紧抿着的嘴唇,也不再多说下去,只告诉她吃完粥把碗饭一边就行。
老板娘扭开门正要出去,又突然记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对林锦云说道:“对了,小妹,我进来过一趟,你那传呼机正好在响,我看你睡得深就没叫你了。”
林锦云一听忙放下碗,抓起床头柜上的寻呼机查看起来。
寻呼机上确实亮着红色的信号灯,在这间黄昏下的光线匮乏的小屋内正如星火般闪动着。
林锦云有种被点燃希望的感觉,也顾不上别的,马上就下床去趿拖鞋,这边又扯过外套批在身上,手忙脚乱地朝老板娘囔着:“电话!我要打电话!”
“哎,慢点,小妹你慢点。”
老板娘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也因为林锦云着急忙慌的模样而跟着紧张起来,赶紧跟着林锦云去了一楼前台。
电话打过去了,林锦云在一声又一声的嘟音里听到自己浓重的喘息和怦然的心跳声。
她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捏着话筒的指节泛着突兀的白,连手心都濡湿出一片细密的汗。
终于,听筒那头传来了人声。
“喂?”
“喂,我是机主,刚刚三点半左右,是不是你呼我的?”
“林锦云,是我呼你啦!”
电话那头传来丁雪的声音,林锦云感觉手脚一软,话筒差点没从手里脱落下来。
“喂?喂?林锦云?你还在吗?”
丁雪在不停催问着,林锦云稍微平复了一下一直猛喘的自己,才继续拿稳话筒。
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褪了刚才那股热切:“在呢。找我什么事?”
“哼,怎么一听说是我就这种口气?”
“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就是问你找得怎样了,这都一周了。”
“没消息...”
“哦。”
丁雪从林锦云的回答里听出了浓浓的沮丧和挫败,跟着心疼起来,便放软了语气道:“林锦云,你都找好些天了,要不先回来吧。我去年到过特区一次,大着呢,哪那么好找。”
“......”
“大不了这样,过完年,我陪你一起去找找看,多个人也多个帮手啊。”
“谢谢。”
“那你回来吗?”
“我再看看...”
丁雪知道林锦云会这么说多半是不愿意回来的,有些气她的固执,却也忍着不去讲那些她不爱听的话,只是叮嘱了她几句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便挂了电话。
林锦云挂了电话,盯着手里的寻呼机一言不发。
她这幅面如死灰的神情把坐在前台的老板吓到了,于是便朝自己老婆使了使眼色。
老板娘心领神会,轻轻碰了碰林锦云的手,开口道:“小妹,你听大姐一句,要不先回去吧。”
林锦云回过神来,抬头望向老板娘,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我想再找找...”
“小妹,你不懂,再过几天就春运了。那时火车票可不好买哦,你不趁现在回去到时连票都买不到。我这店再开一两周也要回老家过年了,你万一买不到票回去,你住哪啊?”
“我去找找别的地方住。”
老板娘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摇了摇头又问道:“那你不回家过年了啊?你家里人呢?他们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啊?”
“他们…”
老板娘从林锦云的语塞里看到了突破口,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妹,快回家吧。你出来都好几天了吧,你爸妈他们一定也在等着你回去。我有个女儿,比你小几岁,还在老家念书。大姐晓得你爸妈的心思,就跟每年这时候我盼着回去见我那丫头是一样的。快回去吧,找不到人明年再找就是了。这年啊,一年就过这么一回,哪个当爹妈的不盼着孩子在身边一起过年的。”
这一回,林锦云彻底沉默了。
父母,永远是每个人只要一想到就会自觉理亏和词穷的对象。
林锦云突然觉得好疲倦,甚至好厌倦。
她以为已经全然克服的软弱和孤独在这一刻,在旁人的同情和理解里瞬间又冒了出来,正一点点侵蚀着她那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暂时妥协。
她向老板无声地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明说,但老板夫妻还是从林锦云那颤抖的唇瓣和怅惘的眼眸中看出了这个姑娘的决定:她确实累了,想家了。
宾馆本就有代售和代买车票的服务,林锦云回家的决定一经确认后,老板娘就热心地帮她去买了张后天中午回去的车票。
林锦云很感激老板夫妻两的关照,又因为身体才刚好转,也没多余力气再出去奔波,隔天索性就待在宾馆帮老板看店,间或写些春节歇业通知和住宿注意事项。
后天早上十点半,林锦云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宾馆。
来时匆匆,去时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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