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以前想过的那些认为“小寒终于变成个滔天巨làng,席卷如今慢慢变得死寂沉沉的围棋棋坛”的想法。
这分明就是个才刚刚过完十六周岁生日,正值青chūn叛逆期喜欢炫耀的男xing未成年生物。
我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人前总归要给他留点面子的……
“手伸过来。”
我示意他把手伸过来。
果不其然,这个家伙右手死死拽着我送给他的紫竹扇骨的折扇,伸出左手。
往他手上放好那枚我握了很久,温度比这个家伙的手指温度要高很多的白子。
他接过那枚白子,跟在我身旁走了一段路后,慢吞吞的开口道:“下次你能帮我拿枚黑子吗?执白太痛苦了。”
= =#
痛苦个毛!
“我明明觉得你这家伙布局套用沈老师的「不可复制」的一局的开局,中盘运用你老师木九段最爱在棋盘上下出来的几个用来减小双方差距的定式——硬是将黑方大龙截断,整个棋面给划拉的支离破碎还不算……原本让人以为你因为当局者迷下出来的几个本手,在那一子后将白子的局面给连起来……”我顿了顿,恨不得掐死这个被我说出构思后,还能得意洋洋的家伙,“到底你是沈哲九段的关门弟子还是我是沈哲九段的关门弟子?那么喜欢玩「出人意料」、「不可复制」,一个个都抱着那些「不可理喻」的想法,却让我在一边「担惊受怕」……”
看到小寒被我的用词惊吓到的表qíng,我满意的笑了笑,大过年的美好假期,陪着师娘苏芳婶婶一起看穷摇奶奶的电视剧荼毒出的记忆,终于能在此刻报复回小寒身上来了。
谁叫你个笨蛋,竟然下出那种棋来!
看到我笑容后,方才理解被玩的小寒,一脸黑线,但是没有如我所想的反驳回来。
唔——
这,算是年龄增长的一个好现象吧?
虽然还是蛮怀念以前有人和我互相辩驳的时光……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
我睡糊涂了……
我昨天八点多,嫌弃自己的存稿写得太拖沓,所以全删了……
结果一晚上都在回想压缩内容……
结果睡糊涂了……
我有罪,我忏悔。
真的很抱歉……
十六
“所谓的一鸣惊人,用在这家伙身上最好不过了。当初说他是「仲永」的那几个人,现在不知道在围甲还是围乙默默无名去了。”
我这样子对着好不容易才见到一次的昔日好友——何岚说道,手却指着棋谱上小寒和某位我完全不需要去在意的对手的对局。
而何岚却白了她一眼后,随手丢过来一块巧克力,说着让我觉得她几年不见反而越发狠心的话——
“既然这样,那你这几年,除了全国职业升段赛外,还去参加什么比赛了?”
“我今年就是为了参加‘别的’比赛才来的啊。”我心满意足的吃掉那块巧克力后,道一句:“今年的中日围棋擂台赛的第一场,我上。”
“知道我为什么要用那种语气和用词说吗?”何岚揉着额头,看着一大早打算和小寒出门观光这座我好久没回来过的城市前,先来和她打过招呼的我——开口说道:“因为不才,在下就是靠着围甲养活自己的职业棋手之一。”
命运还真是一种很玄妙的微妙存在与冥冥之中的东西。
看着手上的这张签文,我脑子里映出这句话来。
偏偏我语文课上的古诗古文学的一塌糊涂……所以只能泪眼婆娑的看着那两句完全怎么解释都可以的签文内容。
“所以说了,既然你不舍得花20元去解签,那么当初gān嘛花5元去求签?”跟在我身后拎着旅行包的小寒,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对于我“竟然如此迷信”的不解眼神,“làng费时间làng费钱,真不知道——”
我停下步子,转过身,直接回手食指曲起——指骨扣在他的额头上,“混蛋,要不是你老师说「既然难得来了小四她家在的城市,就去好好玩一次,省的每次对局完了都不知道当地的土特产是什么那就太丢人了」我会完全不知道该带着你去哪里晃悠,以至于只能带你来这里求签玩儿了吗?”
“你不要把沈九段的说话用词,套用在我老师的身上喂。”
虽然明明应该一点都不疼,但是小寒却还是揉着额头,换了个肩膀拎包。
“不管了,这种签文命运什么的,要是相信就真的太愚蠢了,我竟然làng费了5元在这上面,真是无聊。”
我扶额,虽说是chūn寒料峭的时节,但是这种带着浓郁的商业气息的公园,实在是不适合我和小寒这两个人来参观游玩的。
果然其实随便找家围棋俱乐部,都比来这种地方花钱遭罪受要来得好……
可惜……我咬了咬牙的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卖相十足好、以至于上了报纸后只要是个热爱围棋的人,多看两眼就能认出他是谁后,引出不必要麻烦——但是其自身毫无自觉xing的吕寒之……
“寒少年,请问你对自己第一次参加国际xing职业围棋赛事,中日围棋擂台赛时第一轮出场直接挑下日方五员大将,直到现在连续几年都被作为内定选手参加这项比赛,有何感想?”
担任副将的杨海七段,笑眯眯的看着作为最后第三位出场的小寒调侃道。
“闭嘴。”
冷眼扫了一下杨海,寒少年坐在对局室里,chuī着完全不舒服的热风空调,皱着极好看的眉,那双丹凤眼看着电视转播上季小四的对局。
“我发现,只要是季小四的对局,她猜先拿到黑子的几率,完全不符合五五开的概率。”杨海捧着jú花茶,一脸悠闲的看着寒少年的表qíng打发时间。
日本派出的那位棋手,若是论力度是足够了,但是遇上计算完全是非人类的季小四,这不是自己冲上来找nüè嘛~
所以杨海可以很悠闲的喝着jú花茶,看着寒少年的表qíng笑得八卦之极。
“杨海,既然你那么闲的慌,我回去会建议国少队的宋铭九段去讲电视转播的围棋比赛后,找你做接班人的。”反正你这种八卦外加……的个xing,不去国少队带哪些未成年的栋梁之材真是làng费。
反正你考到现在,也只是将段位升到了七段,人家小四每年参加升段赛都能稳稳的升段,绝对比你厉害了。
心里一边吐槽竟然敢八卦到他身上的杨海,一边盯着电视转播,等看到那个被小四用定式和几个关键的变化选择,直bī的投子认输的对手,这才打着哈欠,拍拍身上穿着的外套,施施然的丢下杨海一个人在对局室里,自个儿回屋睡觉。
寒少年双手cha在外套的上衣口袋里,睡眼惺忪的走在回自己房间睡觉的走廊上。
正好和几个人擦肩而过,他睡眼惺忪没认出对方是谁,但是对方却认出来了。
而且还是带着一脸凝重的表qíng看着他。
不得不说,木子清——木九段,他玩得这一招前期雪藏——以至于除了北京棋院几个和吕寒之同期进来的棋手,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曾经有过什么让人听了就头大的期望;后来一招釜底抽薪——
木九段和平八段喜结连理的那年,他自身只参加了个富士通杯这项国际赛事,而原本棋院打算内定的名额,也在沈哲和他二人的力荐下,根据寒少年在升段赛时优异的让人吃惊的成绩。
这才力排众议的作为93年中日围棋擂台赛的首将,端坐在擂台上,连挑五位日方大将,如同那武侠小说里手持一口寒光四溢宝剑的天纵奇才的少年侠士,直bī敌营帐下——
他的棋风棋路每一手都走得漂亮之极;在大局观上天生的直觉无人可及。
从那时候起,这位独一无二的天才少年,在棋坛声名鹊起。
首轮告捷。
我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到第二位上场的绪方九段,我的感想,从「完成沈老师构想的倒霉pào灰」变成了「这家伙心理素质终于提升了真不容易」的沧桑感觉。
毕竟,貌似在他在自己国内和中韩两国的名声也不小,但是输给我,说实话,我觉得这实在是件很悲剧的事qíng。
小寒当初和他对局的时候,玩了一首套着沈老师当初和他对局时布局的皮,内里实际上是用着木九段惯用的逆转局势的手法,直接将他打击的愤而退场。
虽然我至今都不知道当初小寒对他说了什么,让他原本输棋的时候qíng绪还不那么明显外露,结果说完就差摔桌子发泄的拂袖离开。
而我——
其实我真的是沈老师的关门弟子来着。
至于为什么将棋下的如同木九段亲临附身背后指导,我只能说复制人家这位“仙才”近几年下棋的局面——在波澜不惊之间,将胜算和先机不动声色的从执黑的那方手里弄回来——
实际上内里大脑细胞迅速消耗在需求jīng确且大量的计算,实在是一件不能过多使用的招数。
而男女之间的差异,就在对局时候要求相同的身体素质上。
不然你看小寒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能jīng力旺盛的连续五盘连胜,最后第六盘这才因为官子时候的疏漏,以三目半的差距输掉;我在第三局中盘的时候,就已经觉得需要对局结束后再去换一副眼镜了。
眼前一片迷糊的让人恨不得砸了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哪怕棋盘就在视线半米内。
该死。
我该去买把扇子,学人家至今还霸占着本因坊头衔的赵大爷一样,在对局时模仿曹爷爷笔下的晴雯姑娘撕扇子扰乱对手神经,顺便平静下我烦躁的心qíng。
反正根据我现在的计算,是怎么都捞不回丢得数目了。
gān脆一点的说,那就是我要是输了那么你想赢的也没那么容易。
我因为带着的眼镜度数变低而在对局时变得越发烦躁的心qíng,得找个人承接我的无名怒火,那么就在我正对面的那位,是最佳人选了。
※
“我觉得……”杨海看到季小四停顿了许久知道读秒快结束后落下的那一子开始,频频的手筋,以及每一手背后让旁观的他觉得有些脊梁发寒的深远算度,条件反she的对着自己身侧的寒少年开口。
说了三个字后,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下去,直接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寒少年——
杨海看着他一手拎起外套,直接往门口跑去。
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重新坐稳,等着最终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