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不为所动:“我不要,我要找人。”
月奴半抱着他往里走,道:“太医说了,殿下身体不可受寒,亦不可熬夜,您就听会儿话,好不好?”
小皇子在她手臂间剧烈地挣扎着:“你放开本宫,本宫说要gān什么就gān什么!你要是再敢拦本宫,本宫要你的脑袋!”
皇子再小也是皇子,要谁的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月奴手脚同时一软跪倒在地:“奴婢知错。”
皇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还不叫侍卫一起去找人!快去呀!”
他说完拔腿就要往院子外面跑,花奴在后面叫住他,皇子怒气冲冲地回瞪过来,见花奴只是手里拿了一件御风的袍子,便乖乖张开双手让她给自己套上,戴上耳罩、手套,全副武装地闯进了寒风里。
月奴恨恨地看了花奴一眼,凭什么坏事都叫自己做了,能够讨殿下的欢心的事却是她做!
不多时,整个东宫全都亮起来了,侍卫们穿着冰凉的衣服,展开了严密的排查,连犄角旮旯里都没有放过,仍旧是没有找到人。林笺正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她见里面这么大动静,悄悄从后面溜进来,再从小皇子的寝宫大摇大摆地走出来,问:“这是怎么了?”
“我们在找殿下的契子。 ”侍卫头也不抬道。
林笺奇怪道:“找我gān嘛?”
侍卫猛然抬起头,紧接着东宫就炸开了锅。
一个白色的团子冲着林笺就冲了过来,林笺方才被薄珏那一砸砸出了yīn影,见到面前冲过来的东西下意识就要躲开,不知道哪个人喊了一声“殿下”,她才紧急刹住要撤往一边的腿,正面迎接了团子的撞击,不得不说小孩子的身子骨就是比大人要软多了,非但软,还带着一股清新的药香,好像是每天要喝的太医配的药那个味道。
比薄珏身上那股可飘千里的làng劲儿好闻多了。
她耐心地柔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小皇子抱着她不撒手,说话带上了鼻音:“我方才醒了,没有找见你,很着急,就叫侍卫到处找你,你到哪里去了?”
“我……”林笺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我在房梁上睡觉呢,睡得太死了没听见。”
“这样啊,那你不要睡房梁上了,我宫里有好多chuáng的。”
林笺心说:小孩子真是好骗。
紧接着小皇子又说:“不如你就和我睡一张chuáng吧,我找你就很方便了。”
林笺头都快摇断了:“不用了殿下,我不适应和其他人一起睡。”
小皇子撅着嘴:“可我又不是其他人。”
“可是殿下,我实在是……”
“快进来啦,外面有风,”小皇子拉着她就往里跑,脸颊在外面冻得红红的,手也红红的,摘下手套,握在手里却是暖融融的,皮肤也嫩到不行。
“好晚了好晚了,要睡觉了。”小皇子qiáng硬地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往被子里塞,“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我保护你。”
林笺本来还想继续拒绝,却发现自己刚想说出口,内心的想法已经彻底否决了她拒绝的话,说出来的话成了非常温柔的一句话:“那好吧。”
林笺按住自己的喉咙,看向小皇子的表qíng。
小皇子明显比之前更雀跃了,林笺确定她方才所说不是她自己所想,可现在她心里已的确是这么想的,难道就算自己记忆恢复了,应该听话的还是要听话?
第205章 人生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势必要把一开始简单的把小皇子带回去的想法便要适时的进行调整了,最好让他心甘qíng愿。虽然qiáng行迫其沉睡可以带他回去,但是获取中央权限必须取得他的许可,中间有那么多的意外,万一他借着自己的权力来控制自己,反而被摆了一道,那就不妙了。
“林笺,你为什么不睡?”
林笺被qiáng行赶上了chuáng,躺在了里侧,这小皇子虽然小,依赖心重,却也知道男女之防,没有得寸进尺地叫林笺抱着他,只是笔挺地躺着,手脚规规矩矩,自己乖乖闭上眼睡觉,好一会儿感觉到身边的人没睡着才又睁眼问了一句。
林笺冲他笑了一下,也闭上眼睛,轻声说:“就睡。”
小皇子:“无垢也要睡了,不许睁开眼睛哦。”
无垢是他的名字。
“好。”
林笺想道:根据上面给她看过的资料,现在离兵变大约还有四五年的时间,在兵变当年,有一次可以回去的机会,上面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除她以外的任何人,不知道原因为何。既然还有这么长一段时间,足以把一个本来就对孤星有好感的皇子拉到他们的统一战线了。这其中要安排的事:第一,不能让他见到孤星灭他族人,在兵变前寻个由头将他从宫里带走;第二,要抓紧时间激起他对本族人的恶感;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回去的办法,古天宿人不是他们孤星,ròu体没办法承受时空乱流,要用东西护住他的身体。
以上种种,都要抓紧时间安排才是,也不知道明中将那里进度怎么样了,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风摇动着宫殿的窗棂,在间歇响起的吱呀声中,林笺渐渐地睡了过去,她睡眠质量一贯很好,即使睡前有心事也是一夜无梦,皇子的chuáng底下铺的全是鹅绒,软得一陷下去就完全不想起来。
早上小皇子先醒,刚想叫人进来伺候他穿衣洗漱,一扭头看见旁边呼呼大睡的人,两只手连忙齐齐把自己的嘴巴捂住,然后弯着眼睛窃笑,幸好自己捂得及时,没有发出声音。
他两只脚在chuáng榻晃dàng了几下,穿上了鹿皮小短靴,轻轻地从chuáng前木阶拾级而下,靴头特意绣了猛shòu,他低头敲了一下,觉得自己走起路来威风凛凛。第一次没有叫下人,小皇子弯腰钻进了衣柜,先是挑了一件玄色的正装,绣了金色大蟒的皇子服,好不容易七手八脚地把衣服套上了,才发现里面少穿了一件衣服,腰带也不知道在哪里,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小皇子有些懊恼,却没着急,又把身上的衣服扒拉了下来,挑了一件素色的长袍,身量正好,到他踝间,对着镜子一照,也是丰神俊秀、唇红齿白,郎朗的一位少年郎。
小皇子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虽然他还没有长到房梁、电线杆子那样高,但是迟早会到的,就和……他努力想了想,就和君临元帅那么高大。他不是没有想到他的父皇,但是父皇身材瘦小羸弱,处世又怯懦,朝政大权都快被内阁架空了,他实在敬佩不起来,还是元帅好,上次元帅得胜凯旋,所有王公大臣在城门前列队接风,自己才八岁,在人群里看过一眼,如刀削般深刻的五官轮廓英俊,不苟言笑,穿着铠甲的风采bī人,就算是向父皇下跪,也是高傲自信的,完全不像一个听命于人的臣下。
要是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就好了。小皇子低头捏了捏自己瘦削的手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口气没叹到底他就振作了起来,身体不行自己慢慢锻炼,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小皇子轻手轻脚地出了里间,先把花奴叫醒了,捂住她的嘴指了指门外,花奴又叫起月奴,三人一道蹑手蹑脚地出门,跟做贼似的。月奴还处于晕乎状态,刚出殿门就问道:“殿下要做什么?”
小皇子赶紧“嘘”道:“小声一点,林笺还在里面睡觉呢,本宫要洗漱,你们把东西端去隔壁的厢房。”
花奴吃了一惊,试探着问道:“殿下昨夜叫林姑娘侍寝的吗?”
侍寝?小皇子是懂这个词的意思的,他也知道昨夜那根本就不叫侍寝,自己才这么点大,不过这宫里其他人好像对她的态度不太好,如果说是的话,应该会让那些下人忌惮几分吧,于是他挺直了腰板,说:“是啊,有问题吗?本宫就是喜欢她,等到了娶妻的年纪还要封她做妃子呢。你和底下的人说,以后见她如见本宫,敢有违逆者皆以犯上罪论。”
月奴脸色刷的就白了,一股名为嫉妒的qíng绪如同毒蛇在她的心里蜿蜒,幽幽的吐出红信。
花奴恭敬地道了一声是,拉着月奴下去准备洗漱用品了。
洗漱完毕后,天光破晓,小皇子带着两个侍从往皇帝的住处请安,他一出门,东宫里的流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上了天,林笺侍寝的消息一传再传,直至林笺醒过来,已经有人扒出了宫闱细节,所叙之详细,就跟昨天晚上他是站在二人chuáng前一帧一帧看过似的。林笺还不知道自己的声誉已经被小皇子一句话毁成了渣渣,再也没有澄清的可能了。她从美梦里醒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她穿着寝衣下chuáng,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咔嚓响。
外间立刻进来一长排端着洗漱工具的宫女,个个宫服鲜艳,训练有素地低头齐声道:“林姑娘早安,请林姑娘洗漱。”
嚯!
林笺一个激灵,下巴差点从脸上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手掌往下压了道,赔着小心道:“那什么,你们放下,太客气了,我自己来。”
宫女们左右对视几眼,仍是齐声道:“让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吧。”
一只纤纤玉手把一个茶杯送至林笺嘴前,林笺喝了一口,柠檬味的,还不错,便吞了下去,宫女动作顿了一下,尴尬地软语提醒道:“姑娘,这是用来漱口的,不能喝。”
林笺:“……”不早说。
被人伺候着刷过牙后,又有一个美貌宫女送来一个茶杯,林笺先问道:“等等,这是喝了吐还是不吐?”
宫女忍不住轻笑道:“还是漱口的,要吐掉。”
连着漱了三四回口,林笺才喝上一口能吞下去的热茶,砸吧了一下,还不如一开始的柠檬水好喝,自己还要住好久的,要跟小皇子反映一下,他这儿早上的洗漱程序有bug,应该给人选择的余地,比如把柠檬水放到最后也不错,弄个方案ABCD什么的就很不错。
被伺候完了洗漱,又来了两个手一看就很巧的婢女说要伺候她梳头,林笺一听,整个头都大了,赶紧把人给赶了出去,自己又不是宫里的妃子,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梳头,自己随便划拉两下绑个马尾就好了,伺候个头。
今天的东宫从里到外都透着不对劲,偌大的一个东宫,只有花奴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一样,那个月奴眼神越来越恶毒了,自己坐在亭子里赏花,就看她摘朵jú花在手里,一瓣一瓣的撕,嘴里还念念有词,多半是在给她下咒;其他对自己面色不善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满脸堆笑,势必要让她感受到chūn风般的温暖,暖得林笺一层一层起jī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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