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殇_桐华【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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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珩赞道:“恩威并施,父王英明。”

  huáng帝道:“对神农的诸侯而言,一切承诺都是口说无凭,最好的做法就是让他们看到轩辕族和神农族血脉相融、休戚相关。”

  昌意问:“父王的意思是想轩辕和神农联姻?父王想要哪位弟弟去求婚?”

  huáng帝重重叹了口气,“不仅仅是普通的联姻,这桩联姻和王位息息相关。”

  昌意和阿珩对视一眼,问:“为什么?”

  “我们是要神农的所有国土和百姓,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提亲的王子必须是未来王位的继承者,否则凭什么神农归顺?另一个原因是被qíng势所遇,不得不如此。神农百姓占了大荒几乎一半的人口,神农族是大荒内最大的神族,再加上世代和神农族联姻的神族,谁若娶了神农族的王姬就代表着他会获得这些百姓和神族的全力支持。这些神农遗民在投降后,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保命,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和他们联姻的轩辕王子推到王座上,只有这样,流着神农血脉的孩子才能在将来继承王位,才能长久地保证神农族的利益。”

  阿珩低声问:“父王真愿意将来让有神农血脉的孩子登基吗?”

  huáng帝苦笑,“我不愿意又能如何?武力的征服永远都只能是暂时,即使我想做bào君,我能杀光所有神农子民吗?只怕还没等杀光他们,轩辕就已经国破了。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两族血脉jiāo融,轩辕才能安稳地执掌天下,那我也只能接受!当然,这只是眼前的权宜之计,青阳不会只有一个妃子,如果神农将来无所作为,那天下自然没有他们的份!”

  阿珩对父亲又是惧又是敬,他的眼界不仅仅是眼前的胜利,他的心胸早已经看到千年之后。

  huáng帝的视线从昌意脸上扫到了阿珩脸上,“正因为联姻和王位息息相关,朝中为了联姻的事已经吵了几天,一派认为应该由这一年来战功最显著的夷彭求娶;一派则坚持认为派青阳去求婚才是轩辕族最大的诚意。你们应该能代表青阳的意思,你们告诉我,我究竟该选青阳还是夷彭?”

  昌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看着妹妹。阿珩低头沉默了一瞬,仰头看着huáng帝,朗声说道:“请父王派大哥去求亲。”

  huáng帝说:“为什么?不要跟我说青阳的丰功伟绩,我今天已经听了一天了,实在不想再听。”

  阿珩神色哀伤,声音却铿锵有力,隐隐有杀伐之气,“原因和轩辕族联姻神农族一样,大哥只能这样,不仅仅是为了得到,还因为攸关生死,如果父王派夷彭去求婚,那么女儿现在就告诉父王,从此以后父王就完全失去了青阳的助力!也就是失去我和四哥!”

  huáng帝神色骤冷,盯着阿珩,似在质问阿珩,你敢威胁我?昌意紧张得气都不敢喘,阿珩却只是平静又悲伤地看着huáng帝。

  一瞬后,huáng帝大笑着点头,眼中竟然是激赏,“好,不愧是我的女儿!你们要永远记住,轩辕族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民族,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抢!”

  昌意和阿珩同时下跪,“谢父王。”

  huáng帝问:“青阳的身体还要多久才能康复?”

  阿珩说:“若要灵力完全恢复至少还需要一两百年的时间,不过成婚并不需要打斗,等伤势稳定后,也许大哥能暂时出关一段时间。”

  “那就可以了,昌意先代兄长去神农求婚,婚期再另行安排。”

  阿珩问:“不知道是神农族的哪位女子?”

  “你问得正好,我正想听听你的意见。榆罔没有子女,上代炎帝有三个女儿,一个义女,两个早亡,如今只剩云桑和沐槿,最能代表神农的当然是长王姬云桑,不过……”

  “不过什么?父王是顾忌她和诺奈曾有过婚约吗?”

  “我们轩辕可没高辛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礼教,别说只是婚约,就是云桑已经嫁过人,只要她身上流着炎帝的血脉,我们轩辕都照娶!”

  “那父王顾忌什么?”

  “我担忧的是云桑,她不是个容易控制的女子,我私心里倒是想要沐槿,但沐槿毕竟只是义女,所以还是向云桑求婚吧!”

  阿珩喃喃说:“万一、万一……云桑不愿意呢?”

  huáng帝冷哼,“不管过去的神农多么qiáng大,现在它是战败一方,战场上的死尸早让他们心惊胆寒,他们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用联姻换取和平。”

  阿珩不敢再多言,“女儿明白了。”

  昌意和阿珩行礼告退后,同乘云辇回轩辕山。昌意问道:“这样做可以吗?都没和少昊商量一下。”

  “如果大哥不娶,就是夷彭娶,这是生死的选择,少昊比你我都理智果决,肯定会同意。何况……”阿珩抓住昌意的手,重重地说,“少昊就是青阳,他就是我们的大哥。”

  昌意点点头,“我记住了。”

  到了轩辕山脚下,恰好碰到也要上山的夷彭。论长幼,应该夷彭给昌意让路,可论官职,则应该昌意给夷彭让路。两边驾车的侍者各不相让,都想先行,吵得不可开jiāo。

  昌意觉得这是争无谓之气,掀开车帘,想命侍卫让一让,阿珩按住昌意的胳膊,摇摇头。这并不是意气之争,而是一种态度,今日一让事小,却会令跟着他们的侍卫心冷,他们都肯为了主公不惜以下犯上,主公自己却不肯捍卫自己的威严,那他们日后岂会多事?

  眼看着侍卫们就要动手,夷彭方下车喝斥道:“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一边喝退众侍卫,一边走了过来。

  昌意实在难以和害死大哥的凶手jiāo谈,勉勉qiángqiáng地和夷彭说了几句话,就装作欣赏风景看着窗外,阿珩倒是和夷彭谈笑风生,还恭喜他荣升大将军。

  夷彭看看四周,见宫女侍卫都不在跟前,低声道:“最近抓了不少神农的俘虏,这些人为了保命什么话都敢说,给王妃提个醒,要小心了。”

  “哦?都说了什么?”

  “他们说王妃和蚩尤有私qíng,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像是真的一样,还说就在阪泉大战前,蚩尤和你仍在外私会,我怕父王生气,什么也没敢说。不过,高辛礼仪最是森严,这事要是传到高辛,只怕就算是流言,也得闹翻天。”

  阿珩不知不觉中把手放到了腹部,面上倒还是笑着,“竟然有这样的事qíng?蚩尤重伤了大哥,我恨他都来不及。”

  夷彭笑道:“神农和轩辕都在四处找他,可都一年了,还没有任何消息,看来蚩尤已经死了,说不定尸骨早都被野shòu吃gān净了,王妃的仇也就算是报了。”

  阿珩的心猛地抽痛,胃里一阵翻腾,根本连压制都来不及,就翻江倒海地呕吐出来,全吐在了夷彭衣袍上。

  夷彭急急后退,一旁的宫女们花容失色,忙又是水壶又是帕子地围过来。

  夷彭嫌恶地蹙着眉,任由宫女忙活。

  阿珩趴在车窗上,还在低头gān呕,昌意急忙拿出准备好的酸梅,让阿珩含在嘴里压一压。

  阿珩吐得头晕脚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夷彭对昌意道:“王妃身子不舒服,四哥先行吧。”

  等昌意的车舆走远了,夷彭方上路,隐隐地总觉得有些什么很重要的事qíng被自己漏过了,可仔细去想,又想不出来是什么。

  到指月殿时,一只蓝鹊落到夷彭的肩头,把一枚玉简吐到他手里,他笑读着玉简中的消息。

  huáng帝已经择定青阳与神农联姻!

  夷彭笑容骤失,把玉简捏得粉碎,蓝鹊被他的杀气吓得尖叫着逃进了山林。

  山巅的八角亭中,母亲呆呆地坐着,毫无生气,像个没有血ròu的泥人。自从三哥死后,母亲就是这样,几天清醒,几天糊涂,清醒时一心筹谋着要杀了嫘祖,糊涂时喜欢坐在山巅等三哥回家,怎么劝都没有用。

  夷彭向母亲走去,一个老嬷嬷迎上来行礼问道:“有个以前服侍过娘娘的侍女来求见,当年因为私qíng,本该被杖毙,娘娘开恩,不仅没责罚,反而悄悄安排,让她顺利出嫁。她近日跟着夫婿回到轩辕城,听闻娘娘抱恙,惦记着娘娘以前爱吃她腌制的家乡小菜,所以特意送了来。让她回去,可她一直念叨着娘娘当年的恩qíng,想当面叩拜娘娘,已经等了半日。”

  夷彭温和地道:“难为她有心,宣她进来,见一面吧。”

  夷彭回避在一旁,不一会儿,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提着一个腌菜坛子进来,一见彤鱼氏就跪倒,彤鱼氏却压根儿不认识她,只是怔怔地盯着她的肚子。

  妇人知道宫里规矩严,看到彤鱼氏的样子,心下难受,却什么都不敢多说,把腌菜奉给侍女后,就磕头告退了。

  她刚站起,彤鱼氏忽然问:“孩子闹得厉害吗?”不等她回答,又自言自语地说,“我那会儿闹得可厉害了,总是吐。城北杜家腌制的酸梅很好,含一颗在嘴里,能缓解恶心,你也买一些吧,记住,可不能不吃饭,千万别饿着了孩子。”

  妇人怔怔地点头,嬷嬷做手势,示意她赶紧离开。

  站在远处,留意倾听着的一片愣了愣,惊喜地大笑起来。阿珩有身孕了?这个孩子只怕不会是少昊的,让嫘祖一家全死的方法终于送上门了!

  夷彭对侍从吩咐:“送那妇人出去,重重赏赐她。”

  他一边愉快地笑着,一边取过侍女手里的披风,快步走进山亭,搭到母亲肩头,“娘,我们进屋去。”

  “挥儿呢?他怎么还不回家?我好久没见他了。”

  “他跟着父王忙事qíng呢,这几日回不来,你不是教导我们要努力吗?三哥越忙表明父王越重视他啊!”

  “对,对,你们要争气,一定不要让朝云峰上那个贱人的儿子得逞。”彤鱼氏心满意足地笑了。

  夷彭一边替母亲拢着披风,一边微笑着承诺:“不会让他们得逞,娘刚才已经告诉我方法了。”

  阿珩和昌仆陪母在桑林内散步,朱萸一会儿过来晃一圈,问她什么事,她又把头摇得和拨làng鼓一样,“没有,没有,什么事qíng都没有。”

  没过多久,就又看到她的鹅huáng衫在树林间鬼鬼祟祟地闪过。嫘祖笑起来,对阿珩说:“我看这丫头的眼睛尽往你身上扫,肯定是有话和你说,你去看看吧!”

  阿珩笑着应是,去找朱萸,“你找我什么事?”

  朱萸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王姬,你知道大殿下手下有专门负责打探搜集各种消息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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