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殇_桐华【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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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云越聚越多,很快,这里就会火山爆发,被岩浆覆盖。

  “蚩尤!蚩尤!”阿珩边叫边跑。

  “阿珩!阿珩!”蚩尤边跑边叫。

  即使用尽了灵力,可在地动山摇的火山喷发面前也显得无比微小,而他们就在火山口下,如果再不离开,即使不会被滚滚流下的岩浆卷走,也会因为高温而死。

  但是,没有找到彼此,他们都不会离开。

  阿珩突然站定,停下了奔跑和呼叫,则样满山乱找,也许正在向着相反方向跑也不一定。

  她割开了手掌,将鲜血用力甩向高空,一滴滴鲜血化作了一朵又一朵地桃花,在天上缤纷摇曳的绽开,火舌潋滟,也遮不住桃花的缤纷多姿。

  蚩尤看到了桃花,一朵朵怒放,一朵朵凋零,他笑了,“桃花树下,不见不散!”

  飞奔过浓烟,跨越过沟壑。

  他看见了站在缤纷怒放的桃花下的阿珩,手每杨一次,就有无数桃花盛开。他张开双臂,大喊:“阿珩!”

  阿珩双目如星,破颜而笑,飞奔入他怀里。这一刻,任何话都说不出来,唯有紧紧的拥抱。

  阿珩身子瑟瑟而颤,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

  蚩尤拍着她的背,低声说:“你已经尽力!”

  蚩尤抱着阿珩跃到了逍遥的悲伤。他们刚飞起,熔岩就滚滚而下,覆盖了他们站立的地方,整座山都在燃烧,空气中的热度令他们的头发都开始弯曲。

  蚩尤对逍遥吩咐,去寻昌意,因为满天都是火球、浓烟、飞石,逍遥也不敢飞得太快,只能一边小心翼翼地闪躲,一边四处寻找。

  几声清鸣传来,阿珩忙命逍遥再慢一点。

  阿獙飞到了阿珩面前,阿珩看到昏迷的昌仆,明白昌意死意已决,他对逍遥焦急地说:“快点飞!”等找到四哥,只能立即敲晕他,qiáng行带他离开。

  阿珩遥遥地望到了山坡上的一群人,看到昌意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忙喜悦的对逍遥说:“在哪里,在那里,快去,快去!”

  “四哥,四哥!”

  她的叫声未落,突然山口轰然炸开,火焰冲天而起,岩浆随着浓烟喷出。

  在天劫前,所有的生灵都如渺小的蚂蚁,只是刹那,一切都灰飞烟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了。所有人、所有的一切,一个都不剩,全部消失在炽热的岩浆中。

  阿珩的眼睛瞪得滚圆,张着嘴,根本不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火山云越积越厚,渐渐要弥漫大地,如果在不尽快离开,就会窒息而亡。

  蚩尤却没有劝阿珩走,只是静静的抱着阿珩。

  阿珩神qíng木然,呆呆的看着四哥消失的地方,半晌后,喉咙里发出几声似哭非哭的悲嚎,弯身解开捆缚着昌仆的衣袍,把四嫂抱到了怀里,对蚩尤说:“我们离开。”

  蚩尤用几根藤条把阿獙缠了个结结实实,对逍遥叮嘱了几句,逍遥双爪抓住藤条,仰头长鸣,鸣叫声中,它冲天而起,扶摇而上,直入九天,如同闪电一般离开了一片火海的大地。

  一个时辰后,逍遥气喘吁吁地落在了泽州城,负重如此多,即使是翱翔九天的大鹏也有点吃不消。

  泽州城楼上沾满了人,都眺望着东南面,说说笑笑间,又是好奇,又是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火山爆发。

  雨师不太相信的问蚩尤:“那是祝融的地盘,难道祝融他没有投降吗?”

  蚩尤摇摇头,“祝融用自己的身体做阵眼,引爆了火山,和轩辕军同归于尽。”

  说笑声立即消失,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风伯的手下魑低声说:“真是想不到,受人敬重的后土投降了huáng帝,被骂做卑劣小人的祝融却宁死不降。”

  雨师望着东南方向,不说话,却脱下了头上的毡帽,在卑贱低微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在卑鄙无耻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荣誉!

  风伯。魑、魅、魍、魉……所有人都摘下了头盔,用宁静的肃穆向祝融致敬。

  阿珩抱起昌仆,坐在了阿獙背上,准备离去。

  刚才只顾着逃生,阿珩有一直刻意遮掩,蚩尤一直没有发现,此时才看到她左手的小指齐根而断。

  “是谁做的?”蚩尤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我自己。”阿珩淡淡说。

  “为什么?”蚩尤握住了她的手。

  “我要走了。”阿珩缓缓抽出了手。

  蚩尤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又能说什么呢?祝融让昌意死了,而他的手足兄弟们却在城头为祝融致敬默哀。

  当他初遇阿珩,曾以为只要自己足够qiáng大,天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qíng,可如今,当他的灵力越来越qiáng大,麾下的战士越来越多,他却觉得越来越无力。

  就如现在,不管他拥有多qiáng大的灵力,都握不住阿珩的手,只能轻轻放开她。

  阿珩轻拍了一下阿獙,阿獙载着她们飞上了天空。

  蚩尤明知道留不住,却忍不住追着她的身影,沿着城墙快速的走着,似乎这样就仍能距离她再近一点。可城墙的长度有限,最后,他走到了城楼的尽头,只能看着她的身影渐去渐远,消失于夕阳中。

  漫天红霞,采光潋滟,璀璨夺目,美不胜收,可在蚩尤眼中却犹如配用的红色岩浆,摧毁一切。

  那满山的火红岩浆,好似鲜血,流满了山头,也流满了阿珩的心。

  十四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阿獙叫了一声,提醒阿珩已经到达朝云峰。

  阿珩心如刀割,根本没有勇气走进朝云殿,可是祝融和昌意同归于尽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大荒,阿珩不想让别人告诉母亲这个消息。如果要说,那就让她亲口来告诉母亲。

  她抱着昌仆走进了朝云殿,嫘祖正在教导颛顼诵书,听到脚步声,笑着抬头,看到阿珩的样子,神色骤变。

  颛顼飞扑过来,“娘,我娘怎么了?爹呢?爹爹怎么没回来?”

  嫘祖对颛顼柔声说:“你先出去玩,大人们有话要说。”

  阿珩跪在母亲面前,嘴唇哆哆嗦嗦,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大哥当年跪在母亲面前的绝望和自责。

  嫘祖脸色惨白,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温和地说:“你先去洗漱换衣服,我来照顾昌仆。”

  “娘―”

  嫘祖挥了挥手,“收拾gān净了慢慢说。”宫女过来扶着阿珩下去沐浴更衣。

  阿珩匆匆洗漱完,急忙去看母亲。昌仆已经换过了一套衣服,在榻上安睡。母亲坐在榻旁,双手捧着昌意的衣袍,一遍又一遍的仔细抚摸着。

  阿珩轻轻走过去,跪在母亲膝前。

  嫘祖低声问:“昌意是不是很英勇?没有丢下自己的士兵独自逃生?”

  阿珩嗓子gān涩,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嫘祖微微而笑,“很好,像他的外公一样!”

  “娘!”阿珩抓着母亲的手,“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嫘祖摸着阿珩的头,面容枯槁,神qíng憔悴,眼睛却分外清亮,好似仅剩的力量都凝聚到了眼睛里,“你在这里看着昌仆,她xing子刚烈,过刚易折,我去看看颛顼,我不想他从别人那里听到父亲的死讯,他的父亲死得很英勇,应该堂堂正正的告诉他。”

  嫘祖仔细地把昌意的衣袍叠好,放在了昌仆的枕边,蹒跚的走出屋子,走到桑林里,牵住颛顼的手,“奶奶有话和你说。”

  一老一少,在桑树林中慢慢的走着。嫘祖步履蹒跚,腰背佝偻,可她依旧是所有孩子的jīng神依靠。

  “昌意!”

  昌仆刚一醒,就惊叫着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站在窗前看母亲和颛顼的阿珩立即回身,“嫂子。”

  昌仆看了看四周,发现她们已经身在朝云殿,“昌意呢?昌意在哪里?”

  阿珩回答不出来,昌仆眼巴巴地盯着阿珩,似乎在哀求她给自己一点希望,阿珩觉得昌仆的视线如同尖刀,一下又一下刺在她心上,痛得她不能呼吸,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躲避,因为躲避会更痛。

  “四哥、四哥......”阿珩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昌仆看到枕头旁的衣袍,眼中的光瞬间全灭了,她抓着阿珩的肩膀拼命地摇晃,厉声怒吼:“你为什么要独自逃走?为什么没有救他?他是你四哥,你怎么不救他......”阿珩就如一片枯叶,被疾风chuī得完全身不由己,再剧烈一点,就会粉碎在狂风中。

  昌仆摇着摇着,身子一软,突然趴在阿珩的肩头,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他们明明约定了夫妻一心,生死同担,他为什么要违背诺言,让她独生?

  就在前一瞬,他还抱着她,亲着她,让她沉醉在最甜蜜的幸福中,现在却尸骨无存,一切都烟消云散。她不相信!昌意没有死,绝对没有死!

  昌仆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惨嚎,撕心裂肺,犹如一只悲鸣的野shòu。阿珩再也无法克制,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般涌出,可她不敢哭出声,只能紧咬着唇,用尽全部力气挺着背脊,不让自己倒下。

  昌仆哭得五内俱焚,悲怒攻心,晕厥了过去。

  阿珩不敢放任自己的伤心,迅速擦gān了泪,照看着昌仆。

  嫘祖牵着颛顼的手走进来,不过短短一会儿,颛顼竟好似突然长大了,小小的脸紧紧地绷着,眼中的泪珠滚来滚去,却一直倔qiáng的憋着,就是不肯哭,憋的脸色都发红。

  颛顼站在榻旁,去摸母亲的脸,神qíng十分严肃。

  嫘祖对阿珩吩咐:“你把所有事qíng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阿珩迟疑地看着颛顼,嫘祖说:“他如今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不管他能理解几分,都让他听着吧!”

  阿珩听出了嫘祖的话外之意,脸色立变,“大哥、大哥还在。”

  嫘祖淡淡的说:“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吗?青阳是我生的,是我把他从小一点点养到大。珩儿,你会认不出你的女儿吗?那是你心头的ròu,一颦一笑你都一清二楚。你和昌意竟然胆大包天,想出这样瞒天过海的计策。”

  阿珩急急解释:“娘,我、我......不是四哥,是我。”

  “我明白你们的苦心,知道你们怕我难过,怕我撑不住,可你们太小看你们的母亲了,轩辕国能有今天,也是你母亲一手缔造,如今虽然上不了战场,不代表我已经老糊涂了。”

  阿珩跪在嫘祖膝前,嫘祖对颛顼说:“你好好听着,听不懂的地方不要问,牢牢记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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