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殇_桐华【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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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珩开始讲述,从她察觉事qíng有异,派烈阳送信回轩辕求救,向高辛借兵,被少昊拒绝,到祝融用自己做阵眼引爆火山全部讲了一遍。

  嫘祖一直默不作声,昌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帐顶,听着阿珩的讲述。

  昌仆突然问:“为什么父王一直没有派兵?如果我们的神族士兵再多一些,只要有一个jīng通阵法的神族大将布阵,即使祝融用自身做阵眼,我们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阿珩说:“我能用xing命担保烈阳的可靠,这场战役对轩辕至关重要,父王绝对不想输,只要他接到消息,肯定会全力阻止祝融,唯一的解释就是父王没有收到烈阳送的信。”

  谁敢截取送给huáng帝的信?谁能有这个胆子,又能有这个能力?

  阿珩想通的一瞬,悲怒攻心,嘶声问:“前日夜里父王是住在指月殿吗?”

  嫘祖身子晃了一晃,向后倒去,阿珩忙扶住她,“娘,娘!”

  嫘祖缓了缓,对昌仆哭道:“我对不起你,是我姑息养jian。”

  昌仆噙泪说道:“娘,您在说什么?”

  嫘祖老泪纵横,“因为年轻时的大错,我对彤鱼氏一直心怀歉疚,却没想到一错再错!我早该看明白,有的错既然犯了,宁可自己受天谴,也要一错到底,我若当年心狠手辣的直接杀了彤鱼氏和她的孩子,也不会有今日!”

  昌仆忙挣扎下榻,跪在嫘祖面前,哭道:“娘,你若再责怪自己,昌意就是死了也不得心安。”

  嫘祖搂着昌仆和阿珩,嘶声痛苦,阿珩和昌仆也是泪若雨下。

  颛顼安静的坐在一旁,看到娘、姑姑、奶奶三个女人哀哀哭泣,似懂非懂,只是牢牢记着奶奶的叮咛,努力的记住一切,奶奶说了,他如今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必需要坚qiáng。

  一个宫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王后,来了一大群人,他们都穿着哀服,带着哀冠......”

  看来父王已经收到消息,派人来禀告母后。阿珩说:“就说我们知道了,让他们都回去吧。”

  宫女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说:“不,不行,huáng帝也来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嫘祖恨道:“让他滚回去!就说我不想见他,今生今世都不想见!”

  宫女惊骇的张着嘴,阿珩站了起来,扯扯宫女的衣袖,示意宫女跟她走,昌仆也追了出来,“我有话和父王说。”

  阿珩和昌仆走进前殿,看huáng帝全身缟素,神色哀戚,一见阿珩,立即问:“你母后如何?”

  阿珩说:“母后身体不太舒服,正在卧榻静养。”

  huáng帝提步就行,“我去看看她。”

  阿珩伸手拦住了他,“父王,母后受不得刺激了。”

  huáng帝愣了一愣,“那......那改日吧。”

  huáng帝对昌仆说:“神族的两百士兵都阵亡了,奉珩儿之命提前撤离的四千若水战士全部活下,我已经派人继续搜索,也许还能救出一些若水的战士,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昌仆眉目冷冽,刚要张口,阿珩抢先说道:“父王,我在三日前派烈阳送信回来,讲明祝融意图引爆火山,请您立即派神将救援,如今烈阳下落不明,不知父王可收到了信?”

  huáng帝心念电转,立即明白了一切,气得脸色发青,五官都几乎扭曲,可渐渐的,他的神色恢复了正常,“这事我会派人去查。”

  阿珩对huáng帝彻底死心,huáng帝肯定也会通过别的方式重重惩罚夷彭,可那不是阿珩想要的惩罚。

  昌仆跪下,说道:“父王,虽然昌意已经尸骨无存,可我想求您为昌意举行一个隆重的葬礼。”

  huáng帝说:“我本就是这个安排,还有其他要求吗?”

  昌仆摇摇头。

  huáng帝道:“那我走了,你们若需要什么,派人来直接和我说。”

  躲在殿外的云桑看到huáng帝走了,才带着朱萸走进前殿。她虽然嫁给了青阳,可在朝云殿,仍是一个外人,所以她也一直深居简出,凡事尽量回避。

  阿珩向她问安,昌仆木然的坐着,犹如一个泥偶,对外界的一切事qíng都浑然不觉。

  云桑十分心酸,她还记得几百年前的那场婚礼,火红的若木花下,昌仆泼辣刁钻、古灵jīng怪,在她心中,昌意和昌仆是唯一让她羡慕的夫妇,令她相信世间还有伉俪qíng深,可老天似乎太善妒,见不得圆满,竟然让他们生死相隔。

  云桑对阿珩说:“前几日,我深夜睡不着,出外散心,看到轩辕山下有火光,就过去查看了一下,正好看到夷彭领着几个妖族围攻一只琅鸟,其中一个好似是狐族,说什么要把琅鸟的凤凰内丹取出,敬献给狐王去疗伤。我意识到是烈阳,就设法救了他,本想今日你回来时就告诉你,可我去找你时,隐隐听到哭声,似乎不太方便就回避了,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阿珩忙对她行礼,感激的说:“多谢你,烈阳如今在哪里?”

  云桑说:“在后土那里。烈阳的伤势非常重,我帮不了他,只能把他送到后土那里。让后土帮他疗伤。”

  刚才只顾着烈阳的安危,没有细想,阿珩这会儿才发觉云桑刚才说的话疑点很多,烈阳的功力比云桑qiáng,烈阳都对付不了的人,云桑肯定应付不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后土在场,不是云桑救了烈阳,而是后土救了烈阳。

  云桑冰雪聪明,看阿珩的神色,知道她已明白,索xing坦然承认,“我知道瞒不过你,其实那天晚上我是出去见后土,因为听说祝融要投降,我有点不信,就去找后土询问战况,可惜我们去的晚了,烈阳已经昏迷,不知道烈阳为何而来。”

  去得早又能如何?云桑虽然嫁给了青阳,可彼此都只是相互利用,即使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见得会传递给huáng帝。阿珩甚至暗暗庆幸他们不知道,否则也许云桑会设法通知祝融,那到时候只怕连四千士兵和昌仆都逃不掉。

  阿珩想到此处,突然冷汗涔涔,她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云桑和后土待她一直亲厚,身为战败的异族,曾着得罪夷彭的风险救了烈阳,她却如此多疑。可她能不多疑吗?少昊对她和昌意何尝不好呢?但不管再好,那都是私qíng,在大义之前,他们这些生于王室、长于王室的人都只能舍私qíng,全大义。

  泥偶般的昌仆突然站起来,向外跑去,阿珩忙拉住她,“嫂子,你去哪里?”

  “你没听到昌意的箫声吗?你听。”昌仆凝神听了一会儿,着急起来,“怎么没有了?刚才明明听到了。大嫂,阿珩,你们听到了吗?”

  云桑潸然泪下,阿珩心痛如绞,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宽解昌仆,也许只能寄希望于时间。

  对有些人而言,时间会淡化一切,可对昌仆而言,也许时间只会一次又一次提醒她,昌意不在了!

  就如炎帝在妻子的墓旁对阿珩所说,漫长的生命只是令痛苦更加漫长!

  huáng帝下令举国为昌意服丧。

  轩辕国如今国势正qiáng,大荒内各族各国都派了使者来吊丧,少昊作为昌意的姻亲,虽不能亲来,也派使者带着王姬玖瑶来为舅舅服丧。

  huáng帝在轩辕城内为昌意举行了盛大的葬礼,阿珩不想嫘祖白发人送黑发人,苦劝她留在了朝云殿。

  行完仪式,安葬时,昌仆要求只能轩辕族在场。

  等把盛放着昌意使用过的器具的棺木放入墓xué,宗伯正要下令封闭墓xué,一直沉默的昌仆突然说:“等一等!”

  众人都惊诧的看向昌仆,昌仆凝视了一会儿昌意的棺材,回身对众人哀声说道:“今日我在这里哀悼我的夫君昌意,在若水,还有六千多女人和我一样,在哀悼痛哭她们的夫君。对我们若水族而言,勇敢的战死沙场是一种荣耀!可我们不能接受被人陷害而死,那是对亡灵的亵渎!对所有死者的不敬!亲人的死亡就像活生生的掏出了我们的心,可被人陷害而死的死亡却像是心被掏出后,又被浸泡到了毒汁里!仇恨一日不除,我们的心就永远都泡在毒汁里!”

  昌仆盯着夷彭,“轩辕夷彭,你可听到了地下亡灵们愤怒的吼叫,若水女人们痛苦的哭泣?”

  夷彭淡淡说:“我不知道四嫂在说什么,请四嫂节哀顺变,不要胡言乱语。”

  huáng帝对侍女下令:“王子妃伤痛攻心,神志不清,快扶她下去。”

  侍女们想把昌仆qiáng行带走,一群若水大汉噌的一声拔出大刀,挡在昌仆身周,杀气凌然。

  昌仆朗声说道:“王姬发现了祝融在布阵引火山爆发,派人送信给huáng帝,请求他派神将去化解祝融的阵法,我和昌意一直苦苦拖着祝融,拖到了傍晚。只要援兵及时赶到,就肯定没有今日的葬礼。可信件在中途被人截取,截取信件的人就是他---轩辕族的九王子!”昌仆指着夷彭,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夷彭。

  昌仆的视线慢慢扫过所有的轩辕族人,目光冷冽,面容肃穆,一瞬间huáng帝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昌仆说道:“自从我父亲跪在huáng帝脚下,把最古老的若木花双手捧给huáng帝,选择了归顺轩辕国时,我们就是轩辕的子民,也就是轩辕九王子的子民,可他却为了一己私仇背叛了自己的子民。作为若水的族长,为了六千族民的亡灵,六千女人的哭泣,我不能原谅他,若原谅了他,我无颜回若水!作为昌意的妻子,他杀我夫婿,我更不能饶恕他!”说话声中,昌仆突然拔出早已藏在袖中的匕首,飞身跃起,拼尽全力,刺向夷彭。少昊铸造的神器真正发挥出了它可怕的威力,人器合一,气势如虹,无坚不摧。

  夷彭早已习惯王族内隐藏在黑暗中的勾心斗角,怎么都没想到昌仆竟然敢当众杀他,踉踉跄跄的后退,匆匆忙忙的布置结界,却挡不住昌仆早有预谋、不顾生死的全力一击。昌仆势如破竹,所有的阻挡都被冲破。

  夷彭眼前只有一道疾驰的彩光,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绚烂,他怎么躲都躲不开,虹光在他眼前爆开,飞向他的心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再无从躲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世界都消失了,耳边死一般的寂静。

  夷彭以为死亡会很痛苦,却没有感受到心脏被击碎的疼痛。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心口,什么都没摸到。

  在夷彭的感觉中十分漫长,可实际昌仆的兔起鹘落、闪电一击,只是短短的一瞬。huáng帝呵斥侍卫的声音此时才传来,夷彭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一个身体软软的倒向他,他下意识的接住,是他的母亲,胸口喷涌的鲜血浸透了他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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