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有了内乱,不得不和huáng帝签订血盟,承诺必要时向轩辕支援神族士兵,共同对抗蚩尤,轩辕却依旧难挽颓势,仍然是节节失利。
蚩尤一路势如破竹,到达黑水。轩辕城内到处都是逃难而来的百姓,民心不稳,纷纷谣传蚩尤的大军很快就会攻到轩辕城。
在上垣宫,知末、离朱、象罔几个huáng帝的近臣,还有轩辕休、轩辕苍林几个大将一起商量着应对蚩尤的计策。huáng帝半靠在榻上,颛顼站在他身旁,爷孙俩都面无表qíng,静静聆听。
休和苍林他们都不敢直接问huáng帝,不停地示意离朱。离朱对huáng帝说道:“我们说了这么多,最终还是要陛下定夺。”
huáng帝徐徐说:“自阪泉之战后,我们的一连串失败很正常,因为兵败如山倒,蚩尤出手又狠毒,不要说士兵畏惧他,就连你们都在心底深处害怕蚩尤,你们谁敢说自己不怕蚩尤?”
huáng帝的视线扫过他们,象罔老脸一红,轩辕休他们都低下了头。huáng帝说:“如今想要扭转局势,唯一的方法就是打一次胜仗,这样才能重振士气,消除你们心中的畏惧。”
众人纷纷点头,知末说:“可是想打胜仗,就要有不畏惧蚩尤的大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眼,轩辕族能打仗的大将们都在这里了。
huáng帝与知末相识于微时,知道他沉默寡言却言必有意,对众人挥挥手,“你们都先退下吧。”
殿里只剩了象罔、离朱、知末。
huáng帝对离朱吩咐:“把关于中容的事qíng都给知末讲一遍。”
离朱看着颛顼,huáng帝说:“不用回避他。”
离朱说:“多年前,俊帝仙逝,少昊下令幽禁中容,huáng帝命我秘密联络中容,尽全力帮他与外界传递消息。huáng帝被蚩尤重伤后,吩咐我做的第一件事qíng,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中容逃脱少昊的幽禁,我们牺牲了一百多名自小训练的顶尖高手才帮助中容逃脱,之后的事qíng顺理成章,中容拥兵自立。估计少昊也猜到我们在暗中支持中容,所以迫不得已放弃了中立,与我们签订血盟,承诺出借神族士兵,共同对付蚩尤。”
象罔和知末早知道huáng帝的老谋深算,虽然意外,并不吃惊,颛顼却震撼地看着爷爷,原来一个落子,需要算到好多年后,他人不用的弃子,却会成为自己的绝招。
huáng帝说道:“轩辕如今的形势表面上看很糟,其实并不是那么糟,蚩尤看着刚猛,但过刚易折,过猛易伤。短期战役比拼的是军队勇猛。长期战争比拼的是国力财富。神农毕竟国破,百姓离散,财富又都集中在贵族手中,贵族却已经都归顺了我们,剩下几个冥顽不灵的也是各自为政,并不与蚩尤合作,蚩尤不可能有长期的物资补给。蚩尤深谙兵道,肯定知道这点,所以他一直采用血腥手段快速推进,每次战役都想速战速决。”
屋内的几人这才有些了解蚩尤,原来他的凶残事出有因,也是一种用兵之道。
huáng帝说:“蚩尤的凶残让他打败了轩辕,却也让天下对他心寒,轩辕的军队和百姓都深恨他,我们只需要一次胜仗挽住散乱的忍心,就能扭转形势,让仇恨变士气。只要一次胜仗!”
殿内几个绝望的人都燃气了希望,激动地看着huáng帝。
huáng帝看着颛顼,淡淡笑道:“人的命运归根结底是由自己决定。上一次,我输了,其实输给的不是蚩尤,而是我自己的xing格。这一次,蚩尤如果输了,也不是输给我,而是输给他自己的xing格。”
颛顼心中暗惊,知道这是爷爷在教导他,反复品味着爷爷的话。
象罔瓮声瓮气地说:“说来说去就是要打败蚩尤,可这就是最难的地方,我也不怕你们嘲笑,反正我肯定打不过蚩尤。”
huáng帝问知末:“你刚才意有所指,不害怕蚩尤的大将在哪里?”
知末说:“应龙,派人去把应龙请回。”
离朱说:“已经派很多人去过了,可他都谢绝了。”
知末说:“你没派对人,妖族重义,应龙是为此离开轩辕,要想他回来,自然也要从此着手,你应该求王姬去请应龙回来。”心中却十分诧异,论驾驭人心之术,天下无人能胜过huáng帝,他能看透的事qíng,huáng帝怎么会看不透?为什么轩辕节节败退,哀鸿遍地,huáng帝却弃应龙不用?
huáng帝的视线淡淡扫了过来,知末立即低头,huáng帝道:“应龙固然是猛将,但他的身份并不适合做主帅,不能令三军追随,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既名正言顺,又能令应龙敬服的人做主帅。”
象罔qíng急地问:“谁?唯有青阳殿下合适,可他重伤。”
“我的女儿,轩辕的王姬——轩辕妭。”
离朱和象罔彼此看了一眼,想起了嫘祖。嫘祖的几个孩子虽然xing格各异,却都有父母的天赋,很善于打仗,连xingqíng温柔的昌意都是天生的将才。
huáng帝说道:“珩儿这孩子有些像我和阿嫘年轻的时候,可惜并没有我和阿嫘年轻时的雄心。如果不是我这次突然受伤,一直要靠她的药石续命,只怕她早已经离开轩辕了,我在她眼中并不是个好父亲,如果我命她出战,她肯定会拒绝。bī急了,只怕她会像对少昊一样,直接昭告天下,与我断绝父女之qíng。”
离朱和象罔想到嫘祖和彤鱼氏的千年恩怨,都忍不住叹了口气=:“如何才能说服王姬领兵?”
huáng帝看向知末,“你能说服她。”
知末默不作声。
huáng帝道:“不是我想bī迫自己的女儿,而是我和蚩尤,轩辕和神农之间不是生就是死。亡国灭族之祸就在眼前,我们都已经无路可走。知末,难道你忘记了自己曾经历过的切肤之痛了吗?难道你想要轩辕的子民承受那样的痛苦吗?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为什么创建轩辕国吗?”
知末抬起了头,直盯着huáng帝,这一刻,彼此都知道对方已经了然于胸。huáng帝知道知末已经察觉了他的计谋,知末也明白huáng帝知道他察觉了。可huáng帝丝毫不紧张,因为他已经把知末bī到了无路可走,huáng帝驾驭人心之术的确天下无人能及。
半晌后,知末跪下,“我会去说服王姬。”
一封陌生的来信被送到了朝云峰,说是给王姬,可竹简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只有一个地址,朱萸念着地址问阿珩:“你有朋友住在这里吗?”
阿珩摇头,“没有。”
朱萸把竹简扔到案上,一块残破的布片掉了下来,“咦,这是什么?看着倒像是用血写成的绝笔信。”
阿珩一把拿过,鲜血已经发褐,但字迹间的澎湃力量依旧扑面而来。
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那悲壮的一幕依旧清晰如昨日。一百名轩辕族的战士从贴身衣服上撕下一片,用自己的鲜血和亲人诀别后,依然冲入了洵山,最后或者被杀,或者葬身于火山,是他们用年轻的xing命换取了若水四千勇士和昌仆的生存。
阿珩定定地看着,这封血书的署名是“岳渊”,她仍记得那个少年,第一个站出来,慷慨陈词,稳定了军心;第一个冲进了洵山,从容赴死;最后不惜放弃抵抗,把全部灵力化作信号,向她示警,指明了祝融的方向,否则只怕她和蚩尤都会死。
这样的少年死就那么死了,永远不可能像祝融一样,被世人铭记和传颂,可正是无数个这样无名的勇敢少年才支撑起了一个国家。
阿珩立即叫了阿獙下山,依照信中所写的地址而去。
蚩尤的军队已经到了黑水,为了躲避战火,百姓们纷纷西逃,轩辕城外聚集了无数这样的人,住不起客栈,也没有亲友可以投靠,只能宿在荒林间。轩辕城白日里温度还好,一到晚上就十分寒冷,吃不饱,穿不暖,命硬的扛了过去,大部分人无声无息地死了,没有墓地,坟堆就起在死去的地方。
小孩子们还不懂疾苦,一边饿着肚子,一边仍然玩得很开心,在坟堆间奔跑戏耍,但他们不知忧愁的笑声只是凸显出了人世的无qíng。
阿珩看到一个和小夭差不多高的女孩子,呆呆地坐在一个坟堆旁。
阿珩不禁走了过去,小女孩仰头看着阿珩,喃喃说:“我饿。”
“你爹呢?”
“去打仗了。”
“你娘呢?”
女孩子指指坟堆,满脸天真,“娘在下面睡觉。”
阿珩心中一酸,抱起小女孩,看着满山坡衣衫褴褛的人,有一种头晕目眩的难受,这还是那个她自小生活的美丽轩辕吗?
知末走到她身旁,把一块饼子递给女孩。
“谢谢爷爷。”女孩子把饼子小心地分成了两半,一半藏到怀里,拿着另一半吃。
知末不解地问道:“怎么只吃半个?”
“一半留给娘,娘也饿。”
知末勉qiáng地笑了笑,“真是个好孩子,你自己吃吧,等你娘醒了,爷爷再给你们买一个。”
“真的?”
“真的。”
小女孩欢喜地拿出饼子,大口大口地咬着。
阿珩如今是母亲,看到小女孩的样子,疼痛和心酸来得分外激烈。这座山上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孩子?整个轩辕又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孩子?
知末看着山坡上的人群,面色沉痛,“王姬没有经过贫乱,我却自小就颠沛流离,饱尝艰辛,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阿珩看着周围,说道:“即使以前不明白,现在也明白了。”
知末对阿珩说:“我用信把你诱到这里,准备了满腹的话想分析给你听,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我一直不支持你父王攻打神农,或者说我一直不支持你父王想一统中原的雄心,所以在他发动第一次阪泉之战前,我就离开了轩辕城,避居在潼耳山。可第二次阪泉之战后,huáng帝垂危,我又回到了轩辕城,帮助你父王守护轩辕,不是为了和你父王的故jiāo之qíng,而是为了生活在轩辕大地上的人。你的母后拼尽全力,帮助你父王创建了轩辕国,并不仅仅是为了你的父王,还因为她和我一样,想要创建一个让天下贱民、流民、被歧视的妖族都平等生活的家园。在我们的努力下,轩辕国也的确做到了。你母后也许后悔爱过你的父王,但我相信她从没有后悔为轩辕所付出的一切。”
阿珩拿出怀里的血书,“你怎么会有这封信?我当年本来准备亲自把信送到他们的家人手中,可是因为四嫂突然亡故,母亲又重病,我只能派侍卫把信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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