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事儿还只有你帮得上忙。”宇文初抬眼看向一旁伺候的阮清商等人,阮清商本不放心自家王爷,想假装没看见不理睬,却被宇文初目光里的冷沉之意唬得晃了神,不及细想就默默一礼退了出去。
宇文佑心里十分不悦,他还没发话呢,怎地阮清商他们就退下去了?还分得清谁是正主儿么?可惜又不好赌气叫人回来,只能淡了神色不言不语。
宇文初丝毫不把他的不悦放在心里,平静地道:“我奉命调查你被刺杀一案。有人弹劾傅丛教女不严,为了悔婚不惜刺杀当朝郡王,傅丛大呼冤枉,上表请罪,已是三日不曾上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事儿不能没有一个说法。故此,两宫太后和皇上命我前来勘探此事,若真是傅明珠害的你,那便要治她和傅氏的罪;若不是,也好道出原委,平息流言,省得伤了彼此的和气。”
这样两面不讨好的事大家都不乐意做,偏他做得真像那么一回事似的。宇文佑心中有些不高兴,推脱道:“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且当时qíng形混乱,我又伤得过重,流血过多,有些细节已经忘了。”边说边打量宇文初的神qíng,见他巍然不动,眉眼如墨,并不能看出任何端倪来,就有些悻悻的,试探道:“想必六哥也从其他人口里知道些了,可否提醒弟弟一二?”
第47章相劝
宇文初淡淡地道:“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你不忿婚事作罢,故而收买了人装扮成宫人的样子混进相府,拿了凶器想要bī傅明珠就范,却没想到误伤了自己;也有人说你是在行苦ròu计,想毁了傅明珠报复太皇太后和傅相;还有人说你是被傅氏父子所伤。但别人说的都不算数,你自己说的才算数。”
宇文佑猜不透宇文初究竟是个什么想法,目的又是什么,斟酌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傅明珠怎么说?”
宇文初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傅明珠是第一种说法。说你先是苦苦哀求她不要悔婚,见她不答应,就拿了匕首来胁迫她说要取她的命,她被吓坏了,却还是不愿意跳进火坑,然后你就想要,想要……”说到这里,不说了,垂下眼去,淡然道:“总之,你记得,我是你六哥,不会害你就是了。”
“她嫁我就是跳进火坑?!”宇文佑被刺激着了,竖起眉毛大声道:“我何时苦苦哀求她来着?我想要什么?她说我想要什么?”
宇文初微微侧了脸,有些不忍心地道:“说你想要bī她把生米煮成熟饭……”
“呸!她以为她是什么啊?我bī她?”宇文佑自觉不堪之处都给人知道了,十分伤自尊,气得口不择言:“她算个什么东西?本王见着她就恶心得不得了,要不是她死皮赖脸地贴上来,本王看都不会看她一眼!我会bī她?她倒想得美呢……”说到这里突然惊觉宇文初太过安静了,便讪讪地住了口,板着脸道:“是她刺伤的我!”
宇文初不动如山:“为什么呢?太皇太后已经拟定懿旨,不日就要发旨收回这桩婚事,她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节外生枝?难道她不懂得刺伤你会发生怎样的后果?如果她不懂得,为什么她要装作被你打成重伤的凄惨样子?”
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想婚事作罢,因为他想求活!原来他想苦苦支撑的面子,并不撑得住,宇文初几句话就可以把他bī得原形毕露。宇文佑惨然失笑,面色冷清地道:“为什么?六哥你不懂么?何必明知故问?”
“我都知道了,你歇着吧。”宇文初笑了笑,起身往外走,扬声道:“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那天帮你的宫人已经落入傅丛的手里了,还有许多帮了你的人,大概此时都在惶然等死。”
你不配合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要狠得下心,血流成河之后总会真相大白。宇文佑明白宇文初话里的意思,现如今还肯帮他的人都是皇父和母妃留下来的人,这些人已经不多了,对待他更是真qíng实意,他怎么忍心他们因了他的缘故轻易就死了?宇文佑闭了闭眼,十分困难地低声道:“六哥停步!你说过你会帮我。”
“你信我?”宇文初并不回头,垂眸淡淡地看着门外一盆杜鹃。
宇文佑将藏在袖中的一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撇开脸十分痛苦地道:“我若不信六哥,再无可信之人。”
“那你听好了,你要求活,已经有了活路。事qíng闹得这么大,就连中山王也惊动了,宗室中更是吵得不可开jiāo,太皇太后也好,傅相也好,都不会再轻易对你下手,甚至于还要防着别人对你下手,以免你出了事,他们脱不掉gān系。那么,现在一定要追究是非,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要知道,狗急跳墙,何况傅丛并不是狗,他是láng,一匹老谋深算的恶láng。”宇文初背负着双手,面色闲淡如话家常,说的话却字字诛心:“你身边无人,不能自保,角力到最后,那两边都输不起了就会握手言和,然后你就是弃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何况,还有人虎视眈眈,等着坐收渔利,巴不得你作得越厉害越好。”
宇文佑听得鼻尖直冒冷汗,险些就冲动地站起来拉住他问究竟是谁在一旁窥伺,好歹忍住了,沉声道:“那六哥的意思是要我白白吃了这个亏?”
宇文初回头看他一眼,目光深不可测,却又带着些凌厉的了然。
宇文佑败下阵来,不甘心地惨笑道:“也罢,我本就是为了求活,既然已经求仁得仁,那我便不再说什么了。”
宇文初点点头,“我会禀告两宫太后和皇上,就说因你误伤了傅明珠而心中愧疚,所以悄悄去探望她,结果又吵了起来,你本是想归还她匕首的,没留意误伤了自己,就是一个意外。你看可好?”
也只有如此了,宇文佑十分不高兴。宇文初见他不说话,当他默许了:“你安心养着,为兄先告辞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使人来说。”
“六哥。”宇文佑喊住他,冷冷地道:“你方才说,有人虎视眈眈,等着坐收渔利,那是谁?”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宇文初面无表qíng地看着墙头上的琉璃瓦,没头没脑地丢了一句话:“你得空了,还是备份像样的厚礼送去相府给傅明珠压压惊吧。听说这次傅相夫人被气病了,宫里的妃嫔全都给惊动了,就连萧太嫔这样不问世事的人,也让人送了一朵百年份的雪莲去给傅夫人配药。”
宇文佑眼睁睁看着宇文初走远了,才咬牙切齿地把阮清商喊过去问:“如英王所言,萧太嫔是什么意思?”
阮清商苦笑着道:“萧太嫔怕是忍不住了。萧氏这些年一直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若是八王能和傅明珠成就好事,萧家就能翻身了。”
“你无论如何也要探查清楚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宇文佑想到八哥宇文隆那张白净略胖的圆脸蛋,想到他随时见着自己就是一副喜气洋洋地笑脸,追着自己“九弟长、九弟短”好像多关心自己似的模样,忍不住地恶心。却又不得不承认,论起综合条件来,宇文隆是比自己这个没爹没娘狗憎猫厌的好多了,一时又有些酸溜溜的,咬牙切齿地恨个不休,凭什么要便宜了宇文隆呢?
正自气咻咻的愤恨不平,外头打探消息的已经来了:“确有此事,去送雪莲的正是八王本人,听说他还准备拜傅相为师学画呢。”
“哈!好个没廉耻的狗东西!”宇文佑气得不行,顿觉腹部伤处隐隐作痛,越疼越愤怒,叫了阮清商过来:“咱们不能让他成事,怎么都要坏了这事儿!”
第48章挑衅
宇文初的马车在相府正门前停了下来,敬松上前低声禀道:“临安王已经知道八王yù拜傅相为师的事了。”
宇文初恍若未闻,向朝他迎上来的傅丛大步走过去,温文尔雅地道:“叨扰傅相,本王奉旨前来探查临安王被误伤一事。”
“有劳殿下,但有所遣,无敢不从。殿下请。”傅丛微微眯了眼看向宇文初,还没询问案qíng就已经把这事儿定xing为误伤,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若还听不懂,那他真是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对方示好,他当然要接着,不过却也想看看宇文初究竟想要什么。可这一眼瞧过去,却只能看到宇文初平静温雅的面容和从容不迫的翩然风姿。
进了相府,宇文初的神色越见和煦:“有劳傅相把当日涉案的人员都请过来吧。”
傅丛笑了笑,回头吩咐傅明正:“去,把你妹妹屋里的丫头婆子,还有那日参与追拿走失宫人的侍卫小厮都叫过来。”狡诈地扫了眼宇文初,再道:“问问你妹妹好些没有,撑不撑得住,也叫她一起过来。”
宇文初神色淡淡的,并不多问一句,只率先往正堂里去了。傅丛无奈,只好跟了进去。
明珠愁兮兮地趴在chuáng头上往窗外看去,院子里的chūn花已经谢了,四处葱葱郁郁的一片浅绿,从她这个角度看出去,只能看到墙头上一片酴醾零零星星地开了几朵浅粉色的小花,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便百无聊赖地打了个滚,滚着滚着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好生硌人,捞起来一看,正是那本《资治通鉴》,便随手往外一扔,傅明正刚好接住了,嘲笑道:“怎么不看了?不是立志要做才女的么?”
“谁耐烦做什么才女!”明珠看到他就眼睛都亮了,爬起来去抓他的袖子:“四哥,你给我带什么好玩的来了?”
傅明正才要开口,就听外头有人咳嗽了一声,接着素兰进来通报:“相爷和英王殿下来了。”
明珠吓得挺身坐直了,直瞪瞪地看着傅明正,用口型悄声问他:“他怎么来了?”还直接跑到她的闺房外头来?
“谁知道呢?”傅明正也觉得有些晦气,不是说让他把人领过去的么?他还打算让人把明珠抬过去呢,谁知道宇文初竟会玩这一手,不声不响地就跟了来,明珠刚才和他顽笑声音不小,想必都给听了去,接下来想让明珠装病弱装晕都不好办了。
兄妹二人还没有对好话,脚步声已经在外间响了起来,傅丛站在帘前淡淡地道:“明珠,你可好些了?英王殿下奉旨查案,你不得怠慢。”
透过水晶帘子,依稀看得见宇文初的侧影,挺秀贵然,安静端直,那种招人恨的气息却透过帘子迫了进来。明珠直挺挺往chuáng上一躺,翻着白眼十分无趣又无奈地道:“我要死了。”
傅明正被她的怪相逗得微微笑了,虚空戳戳她的额头,低声道:“听爹的话,不要怠慢。”他虽然不清楚父亲为什么直接把人带了过来,还出言提醒他们不用再装病弱,但听父亲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意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