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道:“那倒没有,他避开我了,不过他看我的眼神,就是那个意思,我一定不会看错的,还显得十分无奈伤心似的。”
“哦……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左右逢源,脚踏两只船啊。”明珠意味深长地道:“他现在是长信宫的人,但是他又怕将来会丢命,所以想要吊着你,将来遇到危险时好保命。知道了吧?他的通房有两个,两个,他们成亲才一年哦。”她竖起两根手指对着福宁晃。
福宁气咻咻的:“恶心的东西。”
明珠站起身来:“既然气也出了,事qíng也看明白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吧,哪儿都不要去了。你六哥不容易,别给他添乱子,还有,乱党还没肃清,当心再被人掳走。这回被抓住大概就会被带到北地或者是被杀了,可不比闵氏。”
福宁立刻就乖了,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到处乱走了。
明珠弄好了她,认命地准备再去昭阳宫灭火,出了门,就见宇文初背对着她站在廊下,完全就是在等她的样子,于是心口重重地被撞了一下,犹豫着站住不敢往前走了。
第662章请你喝茶
此时残雪还未完全消化,那断断续续的白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凭添了几分肃杀之色。宇文初身着麻服,负手而立,却像是着了最华丽的衣裳,整个天地的色彩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了。
明珠痴痴地看着他,心里知道自己爱煞了这个男人,所以不愿意看他厌弃猜疑的眼神,不愿意和他两厢背离,越行越远。原本之前已经下定的决心,在此刻又动摇起来。
“你若没有拿定主意怎么面对,那就暂时避开他吧。”四哥这样和她说过,她果断收回目光,假装没有看见站在那里的宇文初,转过身挨着墙根轻手轻脚地开溜。
“站住。”宇文初的后脑犹如生了眼睛,轻而易举就抓住了她:“你要去哪里?”
“吓坏我了!”明珠假装才看到他,佯作十分惊讶地道:“殿下居然在这里!怎么不早出声的?我心里想着事儿,居然都没发现。”
“是么?在想什么?”宇文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包含的内容很多,多得明珠不想去细究,她本能地就想把目光挪开看向远处,不和宇文初对视。
“你既然理直气壮,就要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来。不然你自己都已经心虚了,又怎能怪别人看你是一副贼样呢?”
明珠又想起四哥的话来,就又收回目光,赌命似地对上了宇文初的眼睛,还挺了挺胸膛,表示自己理直气壮,半点不心虚:“我刚把福宁安抚好,正准备去昭阳宫灭火呢。我在想怎么对付闵太后!”
宇文初在她丰满的胸部流连了好几眼,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去,微笑着道:“那么你可以不用想了,那边的事qíng我已经料理好了。根本不大点事儿,随便就可以弹压下去,是母妃没经过事,所以小题大做了。”
好吧,她什么借口都没有了,明珠又道:“壮壮在正殿里,我要去接他,殿下要不要一起去?你也好几天没看到他了吧?”
宇文初和她并肩而行:“当然是要去接的,不过我刚才已经见过他了,母妃这会儿正含饴弄孙,忙得不亦乐乎,你我就不要去打扰他们祖孙俩了。难得我有小半个时辰的空闲,你陪我喝一杯清茶吧。”
他要请她喝茶!他要请她喝茶!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明珠眼前一阵发黑,暗暗把帕子绞得几乎烂掉,笑得却比任何时候都更理直气壮:“好啊,去哪里喝?”
“去晴雨轩。”宇文初领着她往前走:“那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你还没有去过呢。”
明珠因为心虚,所以话特别多:“那是因为殿下从来没有邀请我啊,要不然我一定去的。”
宇文初自然是发现了她的反常,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而问起傅丛的身体和傅相府的qíng况来。
明珠松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把qíng况说了,又顺便把华阳王的事儿也说了,宇文初听得连连点头:“你处理得非常非常好。老七胆子小,却是个实诚人,他若肯真心帮我,我可以省很多力气。其他人,到底不是亲兄弟,有些事儿到不了那么深。你回去后抽空去看看七弟妹。”
“我出门前已经让人备礼了,打算有空就会去的。”明珠说顺了口,把偶遇“江州子”的事qíng也说了:“看上去很神奇,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宇文初沉吟片刻,道:“其实这剖腹产子之术,也算不得稀罕,史书上有记载,汝南屈雍妻王氏生男儿从右胳下水腹上出,而平和自若,数月创合,母子无恙。说的就是这种事儿,只不过千百年来,能做到这种神技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有人能做,也没有几人敢做,导致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了。”
明珠赞叹道:“说我过目不忘,实际上殿下才是博闻qiáng识。”她看过的书,记是记下来了,却不一定真的懂得是什么意思,和宇文初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博闻qiáng识是完全不同的。
宇文初坦然接受了她的夸赞,在一座宫室前面停了下来:“这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了,进去吧。”
分明是很久没有住过人的地方,晴雨轩里却暖意融融,伺候的宫人也很有眼色,明珠纳闷道:“怎会如此?”
宇文初淡然一笑:“知道我在宫中主事,自然就有人猜我会故地重游,因此就把这里重新捯饬弄好了。”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想到的和没有想到的,别人都会帮着弄好。
一个gān净漂亮的小太监迎上来行礼,低声道:“秉承殿下的吩咐,在西窗边备了红泥火炉和今年的青凤髓。殿下和王妃需要留人伺候吗?”
宇文初一挥袍袖:“不用,都退下吧。”
他含着笑对着明珠拱手行礼:“王妃,请吧。”
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她又没有千年老王八的厚壳可以躲藏,明珠gān脆利落地往里走,笑道:“承蒙殿下热qíng相邀,不去不行啊。”
晴雨轩的西窗是个风景十分优美的地方,一弯静静的流水从窗下汩汩流过,不远处一座人工堆成的矮山羞答答的含着雪,几棵苍翠的老竹被风chuī得簌簌地响。明珠跪坐在窗前看了一会儿,赞叹道:“好风景,好地方。不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冷清孤寂了。”
“谁说不是呢,但这个地方是皇父亲自选定的。大概他觉得,生于皇家,很容易被繁华迷乱了眼睛,所以很需要这么一个地方清净清净吧。”宇文初微微一笑,用白棉布包了滚烫的huáng铜水壶烫过茶壶、茶杯,再洗茶,注入滚水,等了约有五六十个呼吸的样子,才又提壶给明珠斟茶:“近来事多,你我夫妻已经很久没有静坐喝茶谈心了,你尝尝,看我的手艺是不是又jīng进了?”
这茶不好喝啊。明珠认命地伸手去端茶,却被宇文初轻轻打了手一下,她不解地抬眼看向宇文初,却见宇文初垂着眼轻声道:“洗手,你尚未洗手。心不净,手不净,会影响茶香,这是茶之道,你忘了么?”
第663章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对不住,是我忘了。”明珠要起身去洗手,却被宇文初给拉住了。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因此立即就从一旁的铜盆里摸出了一块雪白芬芳的热帕子,就像给小孩子擦手似地认认真真地给明珠擦起手来。
明珠自问,就算是她给壮壮擦手也不过就是这样仔细温柔了。她心qíng复杂地看向宇文初,见他照旧半垂了眼,长长的睫毛把所有的心事都尽数遮挡了去,略有些薄的嘴唇紧紧抿着,是十分认真温柔的样子。
“我小时候闲了无事,就让三哥给我弄了一本麻衣相法来看,至今我还记得其中一句,唇薄者无qíng。”明珠微笑着,轻声说道:“那时候,我年少慕艾,痴恋临安王,当然了,他眼里总是没有我的。可我不知道,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该是喜欢我的,不喜欢我的也只是因为他在生气,气消了就会喜欢我了。可我又知道,他对着我时是真的不耐烦,我又喜欢他,想嫁给他,却又害怕被背叛,被欺骗。
父亲和我说,谦谦君子美如玉,良人要寻品xing高洁、为人厚道宽容者才好,这样,就算是不喜欢了,没有qíng意了,那也还有qíng义在,不至于被nüè待,被薄待。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否品xing高洁、为人厚道宽容,所以每次我见了他,就总是盯着他的嘴唇看。我是这样想的,若是他的嘴唇厚,是不是就说明他是个宽厚有qíng义的人?”
宇文初抬起眼来看向明珠:“然后呢?”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和态度向他提起她和宇文佑之间的事,虽然他很好奇,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件事。这个和她欠他的那个解释、以及江珊珊说的那些话有关系吗?
明珠和他对视着,低声道:“殿下说呢?临安王的嘴唇是略薄的,长得像先帝。”单论长相,他们兄弟俩的嘴唇是生得很像的,都类似文皇帝。
她并没有把话挑明,宇文初却听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早年也经常听见人夸他的嘴唇长得像先帝,所以明珠是在说,他也算是唇薄者无qíng的嫌疑人之一。他很生气,她居然拿他和宇文佑相提并论,他和宇文佑是一样的吗?宇文佑分明差他很多好吧?但这个话他不好说得太过明白,便曲折地反驳道:“先帝无qíng么?”
明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殿下以为呢?”
文皇帝对于周贵妃来说,当然是绝世难寻的qíng种,但对于太皇太后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无qíng无义。太皇太后在文皇帝最难的时候陪着他,为他生育了长子,为他登上帝位做了许多事,却在他风光之后被闲置在后宫,看他和周贵妃鹣鲽qíng深,风花雪月,做梦都害怕被周贵妃母子算计,害怕被他废黜。
所以宇文初说不出文皇帝其实一往qíng深这种话,他狡辩道:“所谓的有qíng无qíng,其实是对着相对的人而言,对人多qíng,必然会对其他人无qíng,从这方面来说,也不能说先帝真的无qíng。”
明珠赞同他的话:“是这样的道理。”
宇文初立刻说道:“我也是这样的,先帝是在不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所以他怎么做都必然要辜负人。而我很幸运,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因此你不必替我cao心。”
明珠自问在斗嘴方面是永远都说不过宇文初的,所以她利索地放弃了:“殿下是对的,我看到过临安王翻脸无qíng的样子,却不能想象您翻脸无qíng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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