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_月初明/意千重【完结】(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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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娘娘恕罪。”马师曾冷厉地扫了一眼带来的人,众人得了暗示,如láng似虎地扑上去,当场就将如月按翻在地,如月仗着自己平日得宠有脸,还在拼命挣扎:“娘娘,娘娘,娘娘,婢子冤枉……冤……”“枉”字尚未出口,已是被人抓住头发用力往地上撞了几下,瞬间头破血流,牙落唇肿,什么声息都没了。

  梧桐宫中一片死寂,huáng淑妃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事qíng居然有一日会发生在自己面前,这是赤luǒluǒ的挑衅!不由气得浑身发抖,血红了眼睛指着马师曾恶声恶气地道:“你好得很……”

  正文第291章戴罪

  马师曾翻着死鱼眼,毕恭毕敬地:“娘娘恕罪。”

  入宫这么多年,huáng淑妃何曾被人如此羞rǔ过?皇后欺她,尚有说法,马师曾算什么啊?就是她上次做错了事,皇帝也不过是让她禁足而已。今日她若忍气吞声,明日就要被人任意糟践了。huáng淑妃朝着马师曾的脸上就是一口唾沫。

  “娘娘息怒!”甄姑姑从一旁扑过来,跪下去紧紧抱住huáng淑妃的双脚,仰着头拼命朝她摇头,眼里满满都是哀求。

  马师曾代表的是皇帝脸面,他便是做得再过分,也该是皇帝来收拾他,而不该是她动手去收拾马师曾。正如马师曾可以当着她的面折rǔ殴打她的心腹宫人,却要对她毕恭毕敬一样。更何况,此刻马师曾手里还握了她们的命门?

  huáng淑妃虽然骄傲任xingbào躁,却并不傻,看到甄姑姑的眼神,就猜着事有蹊跷,不宜再纠缠,便闭了闭眼,qiáng忍着怒气拂袖而去。

  甄姑姑讨好地朝马师曾一笑,说了无数的好话,马师曾笑得和气极了:“甄姑姑不用担心,咱家知道的,娘娘怀着皇嗣,又记挂着边关的父兄,心神不宁也是有的。”

  送走马师曾,甄姑姑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宫室,心里凉了一大截,那潜伏在暗处的对手,下了一招太狠的棋。本来只是一件大夫失误导致皇子病亡的偶然事件,现在却成了惊动全宫,掺入了yīn谋、算计、谋杀的大事,弄得阖宫都不能安宁。

  皇帝肯定是怀疑梧桐宫了,不然怎会让马师曾这样下梧桐宫的面子?是谁?这样大的手笔?一环扣一环的,她处理了田均的事再匆匆赶去收拾首尾,却不想马师曾手脚这样的快,已经把她的两个人关了起来。

  若是这两个人反水或是熬不住刑罚,倒出梧桐宫来……甄姑姑简直不敢想像后果。

  劫后余生的宫人心惊胆战地来传huáng淑妃的话:“娘娘让姑姑赶紧进去呢。”

  甄姑姑忙敛了心qíng快步入内,见huáng淑妃坐在窗前神色落寞地发呆,忍不住一阵心疼,上前去宽她的心:“娘娘您别多想,婢子一路上来,其他宫里也是这么个qíng形,一样的人仰马翻。景仁宫里的宫人被关了大半,李修媛面都不敢露。钟粹宫和坤宁宫同样有宫人被带走,贵妃娘娘不是也没吭气?就是太后娘娘的宁寿宫中,也有几个被带走的。”

  huáng淑妃抚摸着小腹不说话,半晌才道:“事qíng办得如何了?”

  “田均那里已经说好了,”甄姑姑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就是之前帮咱们办事的有两个人也被关进去了。”

  huáng淑妃的美眸里闪出一股狠劲儿来:“让蔡家想办法弄死他们,平了这事儿!你告诉蔡家,我是为了应他们所请替老太师报仇才弄脏的手,我若是出事,他们也别想得了好!你再告诉张婕妤,她出的主意,该张家出力的时候也得出力才是。”

  “是。”甄姑姑心里控制不住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低声劝道:“娘娘,现下还弄不清究竟是谁在后头捣鬼,设法平定此事后,咱们还是稳一阵子吧。”

  huáng淑妃百般不qíng愿地点了点头。

  且不说梧桐宫中何等的人仰马翻,安怡在高尚仪走后,很快就得了宣召,要她再次前往景仁宫六皇子处戴罪立功,跟着陈院判和了然和尚等人尽全力救治六皇子。

  带路的宫人不知是什么来路,一路上扶着安怡,轻轻地把她被关起来后发生的事qíng说给她听:“要追责,胡太医说起当初他就说您下的药太重,六殿下受不住,没人听他的,是周老太医和陈院判、甘太医竭力推荐您的,又说您改方子那一日,正是周老太医和陈院判值日,本该由他二人瞧过了,再商议后才确定下方子。但他二人失职,竟然不看方子,也不叫底下人管。

  圣上当时就让把他二人给拘了,但因着六殿下这里要用陈院判,太后娘娘做主,让陈院判将功折罪,只拘了周老太医,周老太医才进去就跌了一跤,跌得头破血流。若非皇后娘娘突然发病,又只有周老太医最熟悉qíng况,他老人家也不能被放出来。”

  安怡道:“甘太医呢?”

  宫人低眉顺眼地道:“甘太医是儿科圣手,六殿下那里离不得他,且,他职位不如陈院判高,资历不如周老太医老,那日他又不曾当值,六殿下病发,也是他最先点出病因的。即便是他之前有失误,也可将功抵过了。”

  原来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就如同当初谢满棠安排“蔡太师事件”时一样的,对手也把这边的太医值班表安排琢磨透了,牵扯进来的都是和她关系好的,得了好处的则是与她jiāo恶的。

  再看甘太医,他是那天参与的四个人里唯一全身而退的。他兴许只是说了实话,再冷眼旁观,置身事外,却起了很关键的指证作用,所以他一定是知qíng者。不怪得当初吴菁告诉她,人心险恶,太医院里的太医们没什么gān净的,只要她出了名,他们就会联手把她踩下去,让她身败名裂,凄惨身死。

  安怡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谢满棠,她如今面临的将会是一副怎样的qíng景?当然,如果没有谢满棠,她兴许并不能如此出名,并不能走入这金碧辉煌,杀机四伏的宫殿里。

  宫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来:“安大夫,到了,太后娘娘现在里头镇着的,您不用忧心。”

  “多谢您了。”安怡感激地一笑,试探道:“不知姑姑是哪个宫里的?日后若有机会……”

  宫人摆手,含笑道:“很不必,婢子不过做了该做的事,您保重。”言罢低头敛袖退到一旁。

  安怡转过头,踏着景仁宫宫人惊奇的目光缓步走入偏殿,一眼就瞧见了端坐于主位上的连太后,以及一旁伺立的江姑姑。不及细想,她的面上已经露出委屈又后怕,惭愧又感激的神色来,正是一副全身心信任感激连太后,又qiáng忍委屈不声张,还为自己出了纰漏而羞愧的模样。

  正文第292章我很好

  连太后对安怡的反应还算满意,面上却淡淡的:“既然来了,就先给六儿诊治吧。”

  安怡行礼应了,眼角扫过江姑姑,只见江姑姑冲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于是心中微定,沉稳地朝着另一侧的众太医走过去。

  被急召入宫的了然和尚双手合十,友好而慈悲地朝她笑了笑;甘太医目光闪烁,不敢与她对视;陈院判则捋着胡须,慡朗地道:“小安你来了啊,快来看看我开的这张方子。”就像她从来不曾离开过一样的自如;朱院使倒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坦然朝她点点头,就又低下头继续gān活。胡守庸的脸色则很jīng彩,贼眉鼠眼再加愤愤不平,又有些担忧害怕。

  安怡沉默着向众人点头招呼过,看也不看胡守庸和甘太医,直接站到陈院判身边看他手里拿着的方子。陈院判碎碎念:“可怜老周哟,这几天只能喝稀饭咯。”

  安怡愧疚地低声道:“对不起。”都是她拖累了他们。

  陈院判坦然道:“迟早的事,和你没关系。”太医院也是分派系的,只要逮着机会,就会不遗余力地把对手拉下马。他这个位子,盯着的人也是不少的,所以还真怪不得安怡。

  了然和尚适时cha了进来:“小安,你之前开的那个方子我们都看过了,有几个地方不明白,需得你解释一二……”

  安怡也就敛了心神,全神贯注地和众人商讨起方子和对策来。她在被羁押期间早将之前想不通的一些细节琢磨透了,此刻说起来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加上一个jīng通药理、说话半点不客气的陈院判在一旁语言犀利地帮忙,又有了然和尚不时添上一句神来之句,直接将甘太医和胡守庸驳得哑口无言。

  朱院使自来是不参与这种活动的,他只负责做最后的决断,在甘太医和胡守庸面红耳赤悻悻然之后,他才左右看了看,一锤定音:“既然定下了章程,那就动手吧!”

  添添减减,方子还是以安怡最先开出的那个为主,安怡再次握住那根熟悉的金针后,感慨实在良多,大抵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这一生,她的运气还真的很不错,每次绝处总能fèng生。

  天色将晚,六皇子虽未醒来,脉象却已平稳了许多,灌下去的汤药也能喝下大半,众人都认为是xing命无忧了,苏醒不过是迟早的事。连太后守了一日一夜,再熬不住,便起身去了正殿休息,安怡等人也终于可以松口气,吃吃喝喝,休息休息。

  之前忙着时还好,一闲下来众人间便暗cháo涌动,气氛很是尴尬。陈院判索xing托着腮扯起了呼噜,了然则满面慈悲地闭着眼睛拨弄他的念珠,安怡gān脆利落地起身往窗边走去,懒得去看甘太医和胡守庸的丑样。

  天边晚霞红如夜火,远远近近一盏又一盏的宫灯依次亮起,令得这寂寞的深宫里多了几分活气。安怡不期然地想起了多年前她从抚宁回昌黎途中的那一夜,她当时才听柳七说起了田均和张欣的婚事,哭得正伤心时,就看到背光而立,美得如同一朵黑色牡丹的谢妖人。再有就是去年年末,她踏雪入宫,站在灯影里护送她入宫的谢妖人。

  他其实是那种高而jīng瘦的身形,并不能给人魁梧有力的感觉,嘴巴够毒,xing子太讨厌,生得也太好得过分了些,但是他能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这种安心的感觉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从“有事要找谢大人,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悄然开始了吧,再到后来金鱼巷的疯牛事件,她便将她的后背jiāo给了他。

  时间和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可以磨去所有的防备和不信任,可以如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每一次呼吸,渗透进每一根发丝。然后等到不经意间想起来时,才会发现,彼此已经心神相jiāo,水rǔ相融了。

  你还好吗?我很想你。安怡紧紧扣住双手,无声地向远在天边的谢满棠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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