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坐在一旁不说话,那意思也表达得很完整了,不欢迎她回家去住。总不能叫谢满周也跟着去尚书府闹腾吧?还叫张尚书怎么做官?张家的女眷怎么做人?
张欣当时就明白了,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娘家也没那么可靠。当即也不再提此事,只要求把桂嬷嬷放出来。
按着田均的意思,桂嬷嬷一定要打死才能解气,但张欣冷冷地道:“若是打死了她,岂不是更加坐实了我那莫须有的罪名?我倒是无所谓,就怕拖累了父兄,拖累了田家。”
于是桂嬷嬷死里逃生,被放了出来。
桂嬷嬷想起这两日遇到的所有事qíng,想到自己的死里逃生,不由悲从中来:“我们奶奶真是个好人,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人,被人陷害至此。”
陈知善不知事qíng经过,也不好评说,只能gān巴巴地宽慰桂嬷嬷:“吉人自有天相,困难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
一个丫头低眉垂眼地走出来:“奶奶让请陈大夫进去。”
陈知善有些紧张地走进去,只见屋内陈设jīng致温香,chuáng前挂着的帐子jīng美无比,隐隐可见里头躺着的人,心里便一下子揪紧了,不知所措地咳了一声。
只听张欣在帐内有气无力地道:“小陈大夫,我对不起你。”
陈知善十分诧异:“大奶奶这是怎么说?”
张欣哽咽道:“我从前骗了你。每次请你来瞧病,都只说我家姓桂,其实是骗你的,我父亲是刑部张尚书,夫君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田均。”
陈知善顿时懵了,好半天才迷惑地道:“为什么?”
张欣哭道:“总是有缘由的,我稍后自会与你解释分明。现下要请你帮帮忙,替我看一看。他们都说我坏了身子再不能生了,我不信,思来想去,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只好厚着脸皮把你请来。”
桂嬷嬷适时在一旁低声把张欣的诊状说了,听得陈知善头冒冷汗,太医院桑正荣已经下了定论,他难道还能反过来?待再听到张欣用过颠道人一脉传人的药后,惊诧莫名:“不是说他们的后人都已经死绝了么?怎会还有人活着?谁让大奶奶去找他们的?这是害人啊!”
正文第321章求她给我一条生路
第二更送上,求包养
“你知道他们?”张欣顿时忘了病痛,猛地将帐子掀开了来,虎视眈眈地盯着陈知善,恨不得将他所知道的有关安怡的一切事qíng全部挖出来。
陈知善被吓了一跳,随即迅速垂下头,根本不敢往帐子里多看一眼,一五一十地把当初在昌黎时遇到的事qíng说了出来,当提及安怡时,满心满口都是苦涩。
果然是这样……那么,她还要感谢田均来这么一出了?不然她就算生下来,也可能会是一只怪胎?好狠毒的心,果然是杀人于无形。她这一辈子,差点就被安怡给毁掉了。张欣扭曲了脸,语气却轻柔悲伤:“唉,总是我的命不好,才会摊上这种事。”
陈知善早因为她对他的赏识和无微不至的关怀而将她看作了知己,见她如此伤心,不由满是同qíng:“虽说颠道人一脉的确让不少人有了孩儿,但他们的药真是霸道。即便是没有产下怪胎,顺利生子,身体也会被掏空毁尽。是谁告诉大奶奶这个法子的?这个人不安好心。您以后再不要和她来往了。”
张欣不由掩面痛哭起来。
哭得陈知善不知所措,想宽慰又不敢,连多看一眼都不敢,不由如坐针毡,急得满头是汗。
张欣悄悄看了他一眼,哽咽着道:“我今日请陈大夫来,其实还另有事qíng要拜托陈大夫。恐怕要让你为难了,但我也没其他法子,找不着能和小安大夫说上话的人……”
陈知善心头一跳,失声道:“和她有什么关系?”答案其实已经呼之yù出,据师父所言,颠道人一脉差不多已经成了江湖传说,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和安怡若非是恰好遇上也不会知道。既然张欣和安怡有来往,多半就是安怡说出来的了。可是,安怡为什么会害这位亲切友好人又善良的田大奶奶呢?
张欣哭得越发厉害:“不敢有瞒,我上次请你来瞧病,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才……算了,过去的事qíng不好再提,说了又是一场官司。若是落到她耳里,我就要活不下去了。”
陈知善越听越糊涂,越听越害怕,张欣不肯说,他偏就想知道个明明白白,便哀求道:“大奶奶,我师妹她究竟做了什么?还请您一定告诉我。”
张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险些昏厥过去,桂嬷嬷忙上前给她拍背揉胸,跟着哭道:“小陈大夫,您就别再为难折腾我们奶奶了,她是个苦命人。不小心在宴会上得罪了小安大夫,就落了怪疾,连容貌都给毁得差不多了,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吃了多少苦头,赔了多少礼,才从小安大夫那里求得了些药。
可也总是好不了,没有办法,只得去求您。多亏有了您的药,她才能渐渐好起来。她进门多年无出,本就不得夫家欢心,举步维艰……因着我们夫人和大爷都喜欢相信小安大夫,她便又想着要与小安大夫和好,小安大夫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说是江西颠道人一脉有奇术,或可一试……”
一直抽泣的张欣陡然打断桂嬷嬷的话:“休要乱说!人是我自己找来的,怪得谁?要怪也要怪我自己拿错了主意,偏听偏信……”
桂嬷嬷伺候张欣多年,与她一起做了多少坏事,很是明白张欣的那点心思,当即配合地跪下去哭着道:“大奶奶,您是好人,不忍心说出来,又软善,生怕生出其他事qíng来大家脸上不好看,但如今您已经被害成这个样子了,再不能退让……要不是她撺掇大爷,大爷也不会莫名其妙就打骂您,也不会失了这好不容易来的小少爷,白白坏了身子……”
“你住口!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赶出去!”张欣色厉内荏,坐起来左右张望,满脸的惶恐不安,一副生怕给人听去了的可怜样子。
陈知善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一片惨凉。安怡竟然会是这样的人么?她果然变了,再不是从前那个经常自掏腰包给穷苦人治病施药的少女了,或者说,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桂嬷嬷演戏上瘾,扑过去抱着张欣的手大哭道:“大奶奶,您就是打死老奴,老奴也要把实qíng说出来,不然您真是太冤枉啦。这是把您往死里bī啊,您可一定要好起来,不能让他们jian计得逞,把这田大奶奶的位子拱手相让,便宜了恶人。”
这,这,这是怎么说?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扼住了陈知善的咽喉,压得他无法呼吸,浑浑噩噩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桂嬷嬷:“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安怡不要谢满棠,不要莫天安,反倒与一个有夫之妇有染,想来做这田大奶奶?
桂嬷嬷勇敢地迎上了他的眼神,赌咒发誓地道:“陈大夫,你可有个好师妹。因为一句话不合,就可以下毒害得我们大奶奶容颜尽毁,百般讨饶还不够,又借着给我们奶奶看病的功夫讨好我们夫人,介绍了这害死人的毒医来害我们奶奶,我们奶奶好运气有了身孕,她还要霸着我们大爷不肯放过,撺掇我们大爷打骂我们奶奶,叫我们奶奶小产还坏了身子,毁去一辈子。又让人在外头乱说我们奶奶,我们奶奶口软心软说不出来,老奴却要替她问一声,尊师是怎么教的弟子?”
张欣大怒:“滚出去!”接着又是大哭:“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哭闹不过是让人徒增笑料而已,让我安安静静地养着不好么?我只不过是想请小陈大夫来帮忙说说qíng,让安大夫放过我,我错了,我不该在宴席上对她不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她放我一条生路,别让夫君休了我。”
陈知善耳朵里“嗡嗡”响成一片,就连后头张欣主仆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见,浑浑噩噩地转身要往外头走,桂嬷嬷却拦住他道:“小陈大夫这是要往哪里去?”
陈知善道:“我去问她,她为何要这么做?”
桂嬷嬷扑上去抱住他的脚苦苦哀求道:“老奴错了,老奴错了,还请小陈大夫给我们奶奶一条生路。安大夫深得太后娘娘喜爱,又有棠国公府和莫侯府撑腰,想要捏死我们奶奶是轻而易举的事qíng。您这样去问,安大夫如何肯饶了我们奶奶?我们奶奶只有吊死一条路可走了!”
正文第322章bào露
第三更哈
陈知善顿时左右为难,走吧,走不掉,留下来,又着实没有脸面对张欣主仆,只能是憋红了脸,许久才憋出一句来:“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不该救下她。就该任由她死在雪地里,也就没有了如今的祸害。”
总算是说出点有用的东西来了!张欣立时兴奋起来,神qíng越发楚楚:“这,这是怎么回事?小陈大夫你可别因为我的事qíng弄得师兄妹生分了啊。那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陈知善只是沉痛地摇头,本来就生分了,还谈什么师兄妹qíng分?他为她飘零异乡,有家不能回,她把他利用gān净,就把他一脚蹬掉不闻不问,就连他那样舍下脸去求她,她也不肯帮忙,反倒成全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混小子。
他毫无保留地把一颗心捧到她面前,她却视之为尘土,不屑一顾。她百般讨好着谢满棠,百般奉承莫天安,甚至这样不知廉耻地****人家的家庭里去,勾引人家丈夫,残害人家妻子,唯独对他视而不见,不过就是因为他无权无势,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好处。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当初他就不该救下她,应该让她自生自灭死在雪地里,更不该和师父说qíng,收她为徒。即便是最疼她的师父,若是知道她做下的这些好事,只怕也会为她不耻吧?
陈知善愤怒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这世间尽是好人遭殃,坏人得志?凭什么!安怡可以这样地践踏旁人的好意,可以这样肆意的作恶,还过得这样风光自在,心安理得?可是隐隐又有几分不平,为什么她可以对任何一个人那样,唯独就是不肯对他稍许好一点?
张欣见陈知善神qíng愤怒地不肯再往下说了,小声道:“小陈大夫,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也不是有意要说给你听,想要挑唆你们兄妹不和。当初之所以瞒着你,是因为只有安大夫知道解药,她不肯给,我就想着你们是同门师兄妹,你一定知道,我怕说出来你护着师妹不肯帮忙,只好行此下策。若是早知道你和她不是一路人,我怎么也不会瞒着你……”
陈知善万念俱灰,愤恨和嫉妒,酸楚与幻灭jiāo织在一起,实在无心应付张欣,只想赶紧逃离开去:“师门不幸,出此恶徒,我一定会将此事告诉师父,给田大奶奶一个jiāo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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