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_意千重【完结】(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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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带着你,顺便讨些好物件儿。”一直在替朱后捏肩膀的长乐公主笑着走来携了许樱哥的手,将她一一引见给众人,一旁早有女史得了康王妃的眼色悄无声息地去了外头。
“这是刘昭仪。”长乐公主话音未落,凤座左下方楠木jiāo椅上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便慈爱地握住了许樱哥的手,把一串奇南香的佛珠戴在了她手上,微笑着道:“好孩子,真不错。”
刘昭仪,贺王之母,属于最早跟着今上的女人之一,也是那一部分女人中至今为止位分最为尊贵,儿孙最为争气的女人。许樱哥甜甜笑着说了几句老年人都爱听的好话,不动声色地将刘昭仪打量了一番。这位刘昭仪年纪未必比朱后大许多,看起来却是苍老得多,微瘦,看上去既和气又慈祥,早年的美貌只能自眉眼之间依稀看出几分来,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全然无害的老太太。
即便是皇后下面四妃空置,地位超然得不能再超然,但这个苍老且看起来全然无害老太太还是那个风雨几十年,历经今上与朱后那世间闻名的爱qíng仍屹立不倒,稳稳当当做着后宫第二号人物的人。所以这殿中根本没有人敢小觑她,朱后甚至于还和她客气了两句:“姐姐太客气,这是你的爱物,怎能随便就给了小孩子?”
刘昭仪微笑着微微俯身,十分恭谨地道:“娘娘,这东西是圣上早年间所赐,当年妾得了这串珠子不久便得了老二,可见这是个好物儿。如今新妇进门,妾是盼着这小两口能早日开枝散叶呢。”
许樱哥微微吃惊,她知道刘昭仪影响力不小,但朱后是皇后,位居中宫且深得圣上敬爱,身份何其尊贵,却也要称这刘昭仪一声姐姐,刘昭仪虽态度恭谨,却也不曾推了这声称呼,而是安之若素,再看殿内众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便知这宫中除了朱后之外最有力量的当属刘昭仪了,也难怪贺王府和康王府竞争如此激烈。正自揣度间,就听一人娇滴滴的捂嘴笑道:“昭仪姐姐太偏心不过,这样的好物件儿舍不得给贺王妃,却舍得给了小三儿媳妇,这是隔辈亲么?”
许樱哥微笑着看向那坐在凤座右下方第二把椅子上的女子,那女子是仿若宣侧妃一样的存在,jīng致的妆容,娇俏的笑脸,银红绮裳huáng色罗裙,保养良好,看不出真实年纪,只用眼扫着,感觉只是三十多岁一样,可许樱哥看她座次和作派,猜她绝对不止这个年纪,少说也该有四十以上才是。果然刘昭仪微笑着道:“昭容妹妹又在调皮了!我倒是要瞧你给新妇什么礼,若是轻了我可要臊你。”
那昭容妹妹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自椅子上站起身来拉着许樱哥的手,将只红玉镶金臂环递了过去,微笑道:“这可是前朝留下的好物件儿,我瞧也只你能撑得起来。”又调皮笑着道:“可我这宝贝却不是圣上所赐,乃是娘娘早年所赐。当年妾也是得了这臂环不久便得了老七,可见这臂环是沾了娘娘福泽的,今日给了小三儿媳妇,也盼她沾了娘娘的福泽,早日得子。”原来这位昭容妹妹就是那位年纪最幼有宠、正妃最美的福王生母罗昭容,后宫最得意的第三人。
刘昭仪笑道:“看这猴儿,最蹦得的就是这张巧嘴,日日哄了娘娘欢喜,倒显得我等粗笨。娘娘休要受她蒙蔽!”
朱后只是微笑着看她二人斗嘴,并不怎么去管,在座的其余几位或是生育了公主、或是生育了亲王的宫妃,七嘴八舌地跟着凑点儿趣,说说笑笑,看起来也是一副和和美美,风调雨顺的模样。
后宫女子没有省油的灯,且在座的诸位宫妃看年龄没有少下三十岁的,多数都在四、五十岁以上。一群中年甚至于老年大妈在微笑着斗心眼,正是见识各色人等心xing的好机会,许樱哥打点起jīng神,如同雷达接收机一样地把四周的信息尽力吸纳入脑。
自郴王妃殉了郴王后,贺王妃便是她这一辈人里最年长的人,她果然也就极严肃,甚至于比端坐在上首的朱后等人还要严肃,美貌也说不上,沉默寡言,目光严厉。许樱哥从她脸上怎么也找不到安六的影子,少不得猜测安六指不定是个庶子,而且早年多半过得不太好,不然怎会如此变态?
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福王妃懒洋洋地藏在角落里,见长乐公主领着许樱哥过去,便微笑着自指间褪下一枚硕大的粉色金刚石戒子:“不是什么好物件儿,但好歹也是御赐。当得起你喊这一声七婶。”
许樱哥虽觉得她yīn阳怪气的,却也没放在心上,只默默打量了那颗金刚石的成色,觉着无论是颜色还是个头都真是难得。好容易走完一圈,就见张仪正慢吞吞地自外头行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想来是先到过后殿了。
第127章质问
见张仪正来了,朱后撑了片刻便起身入内更衣。待到出来,刘昭仪便笑着起身道:“到底是老了,这身子骨大不如从前,若非是日子喜庆,这把老骨头也不乐意出来瞎晃。娘娘,妾这便要告辞了。”
说来她是此间年纪最大之人,朱后也没留她,吩咐长乐公主:“替我送一送。”长乐公主便笑吟吟地上前扶了刘昭仪,刘昭仪笑道:“嗳,哪里敢,公主还是伺奉着娘娘罢。”言罢直接点了贺王世子妃的名:“来来来,扶着我。”
她一起了这个头,其余人等便都坐不下去,纷纷起身告辞,转眼间含章殿里便只剩下了长乐公主及康王妃等人。
人才走光,朱后的脸便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张仪正道:“小三儿,好好儿的你怎生又去招惹他?”
张仪正无限委屈:“分明是他来挑衅我,莫非要我qiáng忍着不成,我恨不能把他打个稀烂。”话音未落就听康王妃一声断喝:“老实回答就是,你皇祖母面前也敢放肆?”张仪正便叹息了一声,耷拉了肩膀道:“皇祖母,孙儿知错了。”
“二十岁的人了,还是一副小孩儿的xing子。吃了这么多的亏却总不长记xing,太极殿,那是什么地方?如今又是什么时候?圣上面前你也敢猖狂?这是近来圣上心软了许多,否则,你以为今日你能脱得掉一顿打?从韩彦钊到安六,别以为打了便打了,只是你一个人的事qíng,从小到大,你给你父王母妃惹的祸事还少?”朱后疾言厉色地训斥了张仪正一通,回眸看向许樱哥,许樱哥知她必然全晓得了,只怕接着要训斥的便是自己,由不得缩了缩脖子垂了头,摆出一副乖巧老实到了极点的模样来。
朱后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低声道:“野xing难改。从前听高、袁二位嬷嬷说起,我还以为你经过这许多事qíng真的懂事了,怎地尽陪着他胡闹?”
许樱哥不说话不辩白,只默默垂眼听着。张仪正这回却又有些幸灾乐祸了,谁叫她先说要和他共同进退转眼却丢了他在那里跪着自己跑来收礼?倒是长乐公主出来打圆场,低声笑道:“多大点儿事呢,我就觉着樱哥打得好,我要得了机会也一定狠狠揍安六那讨嫌的臭小子一顿。”
朱后叹道:“她打得倒是慡快了,可有没有想过若是许大学士不在殿内,圣上今日心qíng偏巧不好,又会如何处置她?外间人又会如何传言?小三儿要挨罚也就挨了,反正他的皮早就厚实尽了的,她一个新媳妇儿,又是最小的,若是才进宫就挨了罚,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难免拖累得家中父母也没甚光彩。”话锋一转,又骂张仪正:“都是你不像话,惹了这么多祸事,还把你媳妇儿也给拖了进来,今日若无她,你也逃不掉一顿打!再不知足,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樱哥慢慢听了出来,朱后虽不是很赞同她的处置方法,但听这些话来还真叫人心里舒坦,说明朱后并未因此对她产生什么不良的看法,对她多少还是有点点满意的,于是态度越发恭敬柔顺:“孙媳知错了,若是再有此类事qíng一定多加思量,再不敢胡来。”
朱后看着她道:“日后要打jiāo道的人太多,你年纪轻,不知深浅,当初你与高、袁二位嬷嬷相处得还愉快,如今我yù把她二人赏给你,多少做点助力,你看如何?”
许樱哥虽早猜到会有这么一日,但并不排斥,毕竟适才那群女人的厉害她是亲眼见识过的,若是不往多了想,高、袁二人长期呆在皇后身边,深得其中三昧,有她二人在一旁指点,本来只有六十分的水平多少也能考个七八十分,当下欢欢喜喜地谢了:“孙媳老早就觊觎着二位嬷嬷的,正想过些天趁娘娘欢喜时厚脸皮讨了来,谁想娘娘如此慈爱体贴。”
朱后默默打量她一番,见她眼角眉梢都是欢喜,并无敷衍虚假之意,唇角不由露出几分笑意来:“若你们不投缘,我也不把人给你,省得处得不喜都来找我闹腾。”
“谢娘娘恩典。”许樱哥心想,要是处得不喜自己一定另想法子妥当解决了,哪里又会来找她闹腾?杀jī焉能用牛刀。
康王妃眼看着今日进宫的事qíng完成了一大半,这才命曲嬷嬷将许樱哥那只木匣子奉上去:“娘娘请看这个。难为这孩子到昨日还在修改,就怕您不喜欢。”
早有朱后亲信的宫女将木匣子接了上去,将画卷取出放在朱后面前,朱后微蹙眉头,持卷一一看来。饶是许樱哥再自信,手心里也微微沁出了几分冷汗。朱后默然看了约有盏茶功夫,方抬起头来道:“着人送过去给圣上看看罢,他若觉得不错,便是这样了。”
许樱哥暗暗惊异,这老夫妻俩感qíng好到如此地步了么?便是皇后要添点行头也要老皇帝喜欢那款式颜色才行?猛然间想起来朱后的寿诞便在五月里,心中了然,这场寿诞只怕是要大办的,出钱出力出人的都是皇帝,当然要皇帝看着顺眼才行。却听长乐公主同康王妃异口同声地道:“娘娘,这个您便不用cao心了,由儿臣来cao办即可。”
朱后摇头微笑:“你们的孝心我领了,也相信你们能把这顶凤冠做得美轮美奂,但这是圣上的天下,我是圣上的皇后,这凤冠是他所赠,他想给我庆生,便要他从心里欢喜出来我才欢喜。你们要孝敬,换了其他来,便是一盆花儿,一件衣裳,一双鞋,我也是极喜欢的。”
长乐公主和康王妃对视一眼,都是喟然一叹,再不相劝。人人都道帝后是一段传奇,都道朱后圣眷独宠几十年不衰,谁又知道朱后的小心翼翼和步步为营?便是与儿女亲近,那也只在心里头,永远不会让人觉得她看重儿女超过了圣上。也就是这样,才能护得他们平安成长。
大家都不容易,许樱哥微微失神,心想自己在新婚那日所做的事qíng能瞒得过康王妃去,只怕也逃不过朱后的眼睛,朱后之所以容她,话里话外多有庇护,大抵是因为知道她没有害张仪正的心思。今日砸向安六这一拳,是一次冒险,但谁说又不是一次融入和被认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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