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拜见了其他几位有些地位的太妃后便打算回去。那引路的小太监因得了丰厚的赏,有心讨好,便道:“二位殿下,这里离疏影宫不远,这几日各色梅花都开了,美得很。王妃娘娘难得进宫,不妨前往观赏。”
初晨倒是无所谓,彦信道:“既然来都来了,天色也还尚早,那便去吧。你前面带路。”
二人跟在那内侍后面穿过几条游廊,转过几堆假山,远远的便闻到一股幽香,初晨道:“好香啊!”说完突然想起这彦信身上常有的香味不就是这股冷梅香吗?想来此人是极爱梅的,果然见彦信qíng不自禁的弯起嘴角道:“这所有的梅花中,我最爱的还是白梅。梅花的香味是所有香味中最清雅、幽长的,梅花虽美,可惜总是一些庸人在赏。”初晨暗自撇嘴,这个庸人说的怕就是她吧?
小太监见自己拍马屁无意之中拍对了地方,更加殷勤:“两位殿下,奴才的知道一条幽径,很少有人知道,那条路上的梅花也是最美的,尤其是白梅居多。保证没有受过俗人污染的。”
彦信笑道:“讨巧的奴才!还不往前带路?”他虽然笑着,但初晨就是从那笑容里看出些淡淡的忧伤来。她不禁暗自猜测,这梅花,也不知让他想起了谁?说不定,是一个芳华绝代的佳人?
二人跟着小太监,循着暗香,穿过一片树林,拐过两条小路,果然看见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弯弯曲曲的伸向梅林深处。那一林梅花,品种繁多,有品字梅、江梅、宫粉、绿萼、玉蝶、朱砂、huáng香、洒金,映着昨夜下的大雪,远远望去,很是美丽动人。
初晨见了这林梅花,心qíng大好,正要进去,却见彦信立在一旁,痴痴的望着林外一株已死去多时的梅树。那棵梅树不与这林梅花相接,孤零零的立在一块空地上,像是有些年月了,巨大的树枝已经枯朽不堪。也不知这繁花簇锦的皇宫中又怎会有这样一株梅树的存在?彦信神色寂寥,悲伤,眼神却是温柔无比,仿佛是看见了那株梅树,又仿佛是透过那株梅树看到了很远的地方,看见了一个朦胧的身影。那一刻,初晨和这个世界与他无关,他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忧伤里。初晨不曾见过这样的悲伤,让她qíng不自禁的想要安慰他。
小太监站在一旁,有些发愣。今日这两位主子也怪了些,放着一林盛开的梅花不看,一个偏偏看这死了多时的梅树,另一个呢,倒去盯着人看了。这管理梅林的也真是的,这死了多时的树怎么还在这里留着?也不怕上边怪罪下来。这树在这里多煞风景啊,他可指着多带几位贵人来看梅花,好多得些赏钱呢。改日得跟他们说,砍了这颗树,重新换上一颗活的才是。
林中突然传来一缕箫声,那箫声的技巧听来与彦信颇为相似,初晨不由狐疑的望了彦信一眼。彦信眷恋地收回目光,皱着眉头道:“孤忘了父皇jiāo待的一件急事,马上就要回去做。要不这样,咱们改日再来赏梅如何?”
初晨有些不高兴,早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到了这里偏想起来了?难不成是躲什么人?她扁着嘴道:“已到了这里了,什么事qíng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何况能刚好碰着下雪,也是极不容易的。我要去!”
彦信不耐烦道:“你怎么这样不识大体?这玩乐的事qíng怎能和父皇jiāo待的大事相比?你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说着真的抬脚就要走。
初晨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一声似曾熟悉的娇笑:“咦,二位殿下怎么来了这梅林边,却不肯进来?可是嫌我这个俗人玷污了这清雅之地么?”远远的一个白衣绿裙,披着白色狐裘的宫装美人,手里握着一管碧箫,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娉娉婷婷,仪态万方的从梅林深处向三人走来。初晨又在彦信脸上看到了他刚才看梅树时的那种神qíng,但只是一瞬间,他已垂下了眼帘。那引路的小太监早拜倒在地:“奴才见过梅妃娘娘。”这梅妃乃是最近宫中最红的宫妃,宠盛三年而不衰,也算是个有些手段的人物。
梅妃带着一股梅花的冷香,走到三人面前,浅笑吟吟,露出粉腮边的一颗小梨涡,娇媚迷人。意味悠长的道:“三殿下,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
彦信勉qiáng一笑,道:“谢娘娘挂念,小王很好。”说着一把将初晨拖到前面道:“初晨,这位是梅妃娘娘。”初晨和梅妃见了礼,梅妃一双美目放肆的在她身上游走,捂着嘴笑道:“三殿下总是艳福不浅呢。家里藏着那么多的美妾,又得了如此的娇妻,真真是羡煞人也!”
虽是第一次见着这位美女,但初晨直觉这位梅妃对她有很深的敌意,可这敌意从哪儿来,她倒弄不明白。梅妃这一声娇笑,倒让初晨想起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听到过这笑声了。三年前,她随绿绮夫人去紫殿山皇家园林参加樱花会时,被人引到听蝉池的附近,听见有男女调笑,其中一个已知是彦信,另一个女子的声气,不就是这位梅妃么?这样一来,那与彦信相似的chuī箫技巧和梅香,彦信的神qíng和他的躲避,以及这位梅妃的敌意,都可以解释得通了。原来这二人暗通款曲,láng狈为jian啊!
第48章与云平(下)
看着梅妃手里的箫,闻着二人身上类似的梅香,初晨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心里生出对梅妃的厌恶和彦信的愤恨,还有一点小小的嫉妒,真是一对龌龊的狗男女!不知道这是乱伦么?她甜甜一笑:“娘娘谬赞了。我广陵王府中诸人虽然还过得去,但与这宫中的美人和诸位娘娘简直不能比的。就像今日,王爷和我一起逐宫拜来,像娘娘这样的美人不知见了多少,真让初晨惭愧得不得了呢。你说是吧?夫君大人?”她娇俏的环抱住彦信的手臂,幸福甜蜜表露无遗。
你梅妃自然是美人,但这宫中最不缺的也是美人。果见梅妃拧起眉毛,想说什么却又恨恨的瞪着初晨抱着彦信的那只手,似乎恨不得剁下那只手来。梅妃咬着牙道:“二位既然来了,本宫在梅林中扫雪煮茶,就请二位赏脸一起去赏梅品茶如何?”
初晨对她的愤恨视而不见,转而更紧的抱住彦信的手臂,柔柔的道:“夫君,你不是说,还有事qíng要做么?我也累极了呢,咱们还是不要打扰娘娘赏梅了,咱们走吧?”
彦信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慢慢的道:“好。”不顾梅妃哀怨的神qíng,略略躬了躬身告了辞,搂着初晨的小腰,二人恩爱无比的走出去。
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刚遣走带路的小太监,初晨便没好气的一把拉下彦信放在她腰间的手,气冲冲的一个人往前走。
彦信无动于衷的望她一眼,“你发什么疯?是你要跟我扮恩爱的,这会子又发什么疯?”
初晨恨声道:“为什么你自己知道!无耻!下流!”
彦信上前一步,环住她的肩头,笑嘻嘻的:“你认出来了?吃醋了?我这不是没理她吗?”
初晨扒拉开他的手臂,生气的道:“你怎么能这样?”她想说他怎么能乱伦?又觉得实在说不出口,改口道:“你若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在外面也不是不可以找到,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qíng?这下子可好,又多了一个想置我于死地的人。”
彦信瞬间变了颜色,冷笑道:“原来王妃是担心孤连累了你!你放心!孤做什么事qíng必然不会连累了你!”话毕气冲冲的丢下初晨往前走。初晨忿忿的跟在他身后,她并没有怕彦信连累她的意思,但她那话听来就是这么个意思。二人一前一后,冷着脸出了宫门。看门的太监奇怪极了,这广陵王夫妇进去时还一副恩爱无双的样子,怎么出来就是一对怨偶了?
回来的路上彦信几次yù言又止,初晨知他是想问瑞帝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但她不想说。并非是还和他赌气,而是她今天走了太多的路,实在是很疲倦,因此对他略有些焦躁的qíng绪视而不见,安心的靠在车壁上睡着了。再醒来,她已躺在自己那张华丽的婚chuáng上了。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彦信焦急不安的眼神,“你怎么了?”初晨有些奇怪。
彦信有些着急:“在宫里你有没有吃什么东西?”
“吃了。”他这问题问得奇怪,他和她一起吃的东西,难道他不知道吗?
“吃了什么?他给你吃了什么?”彦信脸色变得惨白。
他是在为她担心吗?初晨望着他,不说话。彦信焦急的晃动她,“快说呀!快说呀!你到底吃了什么?”
初晨想了想:“我们曾和父皇一起用午膳,父皇母后都曾赏我们茶,你没吃吗?”
彦信气急败坏:“笨蛋!我问的是父皇单独召见你的时候,可曾赏了你什么吃的?”
“好像是赏过我一杯热茶。”那是她站起来的时候,瑞帝见她冷得全身发抖,便让郑德喜给她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你喝了?”
“我能不喝吗?”初晨回忆起瑞帝yīn冷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颤。如果瑞帝真的不要她活,她又如何能逃得过去?彦信手一颤,嘴唇发白,眼里流露出恐惧,他在害怕。
初晨静静的观察着彦信的神qíng,想看出这焦急到底有几分真实。“其实不是父皇给我吃了什么东西的缘故,而是我自从中了毒以后,就经常是这样。”她平淡的说出事实的真相。
彦信的脸色顿时变得黑紫,眼睛也冷飕飕的直往外she刀子,他恼怒的道:“你这是在怪我?故意做给我看?”
“我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又怎么是故意做给你看?”她实在太困了。
“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你这样睡觉的?”彦信一甩袖走了。初晨看看天色,灰蒙蒙的,不过傍晚而已,他生什么气。
chūn意小心翼翼的从外面进来,抚着胸口低声道:“姑娘,吓死我了,王爷的脸色可真吓人。”
初晨半靠在chuáng头上,懒懒的瞥她一眼,“有什么好怕的?他会吃人么?这什么时候了?”
chūn意笑道:“姑娘这一觉可睡得真长,这都第二天早上了。姑娘要起身么?”见初晨点了头,她轻轻拍拍手。
外面走进来一串侍女,chūn意一边指挥着她们服侍初晨穿衣洗漱,一边说:“昨儿王爷将姑娘抱进来的时候,吓死奴婢了,还以为怎么了。后来请了大夫来把脉,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说是大概是太疲倦所以睡着了,但是又怎么都喊不醒,吓死我们了。”说着,眼圈便红了,“王爷对您可真好,晚饭也没吃,整整守了您一晚上呢。奴婢先前还担心,现在看来可放心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意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