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的伤势——”
“嘘。”他低头,薄唇轻贴她的唇瓣,温柔说道:“别说话,让我静静抱你一会儿。”
心口被他的话撞击地颤抖不已,她静静地凝着他的眼,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东西来,他是否也喜欢她?
“你想问什么?”他突然低笑,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
心中所想的这句话就绕在唇边,差一点就顺着他的问话问了出来,却戛然在唇边止住,唇瓣轻颤了一下,半晌后低声问了句,“你为什么替我挡下长矛?”
很多话,她想问,却问不出口。
赫连御舜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背后的衣裳全被血浸透,他的额头上泛着一层冷汗,却还是低低一笑,“刚刚有支冷箭是冲着我的,你又为什么要去拦?”
楚凌裳一时失语,她为什么去拦?因为她爱他,所以她不允许他受到一点点伤害啊,可是她说不出口,喉咙一直像是堵着一块东西,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他一直看着她。
她有些发慌,却见他额头上的汗珠直出,脸色也有点微微苍白,心知肚明是因为失血过多,终于忍不住伸手去轻探,再见手指,却早是鲜血淋淋。
眼眶,开始不争气地蒙上泪雾,攥了攥手指,“我去找止血的药材!”
“想死吗?”赫连御舜将她拉紧,“你这个时候出去,我想救你都难。”
“你的伤势很重!”她盯着他,心里却像是被猫抓似的,慌乱不已。
赫连御舜扯过一丝笑容,“没事。”将她揽了过来,头有些无力地靠在她的脑袋上。
楚凌裳qiáng忍着心中疼痛,伸手为他拭去了额头上的汗,她知道他是在硬挺着,她见过匈奴兵常用的长矛,不同于汉兵手中长矛,刺向赫连御舜的枪头是呈鱼鳞状的,这种长矛的枪头只用于匈奴人,据说这种枪头锋利无比,极度坚硬,沙场之上可杀敌无数,这也是大汉一提到匈奴便会色变的原因,匈奴人不但战马健壮,兵器更是无人能及。
上画面下化化尚化。在前往匈奴的路上,她曾研究过乌可的长矛,乌可自豪地告诉过她,这种长矛足可以穿透人的骨头,直接要了敌人的xing命。
她当时还触目惊心地问乌可了一句,此种枪头为何只有匈奴人才有?乌可则更是得意洋洋,告诉她,这种枪头是左贤王命人特制,见此锋利无比,因此通传所有匈奴兵使用。
现在,赫连御舜亲手特制的枪头却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着手指上的鲜血,她心中很清楚,这枪头早已经穿透了他的骨头,否则绝对不会流这么多的血,怎么办?如果再拖下去,失血过多的话他同样很危险。
看着他的脸,她想了想,伸手摘下发簪,青丝顿时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赫连御舜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忍着点,也许会很痛。”她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发颤。
他没有多问,只是笑了笑。
楚凌裳被他的笑动容,他连问都不问一句,难道就不怕她直接将他杀了?咬了咬唇,将发簪的尖端对准他胸口前的xué道,深深刺下。
胸口的疼痛令他多少蹙了蹙眉头。
将发簪拔了出来,她又抬头擦拭了一下他额头的汗,轻声说道:“刺下这个xué道,可以在一个时辰内止住流血,但过了一个时辰,我们必须要想办法离开,否则你的伤势再治就晚了。”
赫连御舜腾出一只大手,将她拿着发簪的小手握住,低声说道:“如果一会儿有机会,你就先走。”
“不,要走一起走。”楚凌裳瞪大了双眼。
他似乎被她的样子逗笑,扯开薄唇,“傻瓜,我只是说如果。”
楚凌裳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赫连御舜你听着,我要跟你一同离开这里,我们两个都不准有事,听到了吗?”
赫连御舜喉咙上下滚动一下,眼底有几分动容,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小脸,低低回答道:“好。”
见他如此,她心中又开始泛痛,敛下长睫,将眼底刚刚腾起的水雾又快速忍去,又似乎有一股怨气,低声说了句,“你为什么要来皇城?傻了吗?我死了你不是应该更高兴吗?”
“谁说我会高兴?”赫连御舜微微挺了挺身子,将头靠在柱子上,眼眸却没有离开她的脸颊分毫,静静凝着她,低笑中却透着明显的严肃,“你是我的妻!”
楚凌裳的心一抖,她看到他的目光不再复杂,只有最明了的郑重其事。
大手探过内衫,再摊开,寒玉在他掌心之中散发冰冷的光,将其吃力地重新戴在她的颈部上,低低命令着,“从今以后,不准再摘下来,就算死,也不可以。”
章节目录卷五193麻藤出现
寒玉直接贴合在楚凌裳的颈部上,冰得彻骨,上面多少还沾有一丝血腥气,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玉身,彻骨的凉一直钻入心底,这原本就是一块沾满了不知道多少人鲜血的命符,曾经跟着赫连御舜久经沙场,亲眼见证了白骨皑皑累积成的江山。
心,也跟着这股子寒意颤抖了起来。
赫连御舜凝着她,眼神温润,他不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看着她。
良久后,楚凌裳才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轻轻点头,“我答应你。”
他笑了,略显苍白的脸色透着异常的俊逸,与她十指相扣,jiāo缠,她的柔美如同藤蔓,轻轻缠绕着他的刚毅坚定。
她也笑了,心底最深处却蓦地腾起一丝莫名的哀痛,这种哀痛来得无声无息,莫名其妙,似乎总是在她最幸福的时候悄然笼罩,好像是天地初开之时就已经形成,每当她就这样与他凝视,就仿佛在凝聚着一股莫名的悲伤,越是深爱越是悲伤。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将会预示着怎样的结局。
她只知道,她是被师父改过命运的人,也许在阎王的生死薄上,她的命运早已经乱七八糟,她将会何去何从,是否真的能与眼前这个男子相守到老,她无法算出,在这之前,她从没有这般担忧过。
今天,她竟然开始害怕了,她害怕突然有一天她离去了,再也看不到他的容颜,再也见不到他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他在她耳畔轻轻的唇声,再也无法还没等到与他相爱,便天各一方。
深吸一口气,满胸口的疼痛,蓦地涨开、扩散
她的眸底染上一丝不知名的悲哀,被赫连御舜看在眼底,将她轻揽入怀,低声说道:“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咫尺天涯,有我的地方你便要如影随形。”
沉沉的嗓音重若磐石,压在她的心头上,她下意识将他搂紧,深深呼吸着他怀中的气息,眼泪,差一点滑落下来。
书房安静一片,窗外也最终安静了下来。
楚凌裳一直窝在赫连御舜的怀中没有动,直到听见窗外没了声音,刚要直起身子探明一下qíng况,却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身子微微一僵,心底泛起警觉。
赫连御舜伸手将她的身子尽量往后拉,与此同时,书房的门陡然被一股蛮力推开了,起落的脚步声扬了起来,很快,烛光将书房的黑暗驱走,三四个人影在墙上晃动着。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紧搂住她的赫连御舜则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给予她最大的安抚力量。
这个位置尚算绝佳,因为他们两人是身处暗格之中,再加上有烛光的照应,所以通过屏风的fèng隙,楚凌裳看到了于单的身影,除此之外,还有右谷蠡王伊柯,还有两人,她没见过。“站在于单身边的人你认识,是右谷蠡王伊柯,年纪稍长者是右骨都侯铁伐,年纪稍轻者是千长雀呼,在匈奴一国,除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为最大外,官职依次是设为左、右骨都侯、再下设诸二十四长,再下便是千长一职。”他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解释道。
楚凌裳点点头,这才明白于单真的在结党营私。
很快,又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扬起。
赫连御舜微微眯起鹰眸,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尽纳眼底。
于单显然是无功而返,刚刚坐下见侍卫奉命走了进来后,又站起身,问了句,“刺客抓住了没有?”
这名侍卫是值夜的首领,闻言后脸色尴尬,单膝跪地,“二王子,刺客不见了,属下已经派出更多侍卫们严守宫门了。”
于单点了点头,“这刺客倒是挺大胆子的,我就偏偏不信,守卫如此森严他们还能逃得出去?”
右谷蠡王伊柯在一旁蹙着眉头说道:“刺客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人来?刚刚逃走的可是两个人。”
剑-梅康俗俗白俗。于单看了伊柯一眼,原本满不在乎的神qíng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看向侍卫首领问了句,“你是在何地发现刺客的?”
“回二王子的话,就是在玄月阁,刺客当时似乎正准备偷偷进入玄月阁的药房,结果被卑职发现。”
“药房?”于单眯起了眼睛,做思考状,“你真的看清楚这刺客就是要潜入玄月阁的药房?”
“是,卑职当时看得一清二楚。”
“看清楚两个刺客的样貌没有?”右谷蠡王厉声问了句。
侍卫首领连忙回答,“是卑职疏忽,那两个刺客身手不凡,其中一个武功极高,很多侍卫们都被打伤,都没有看清楚来者何人。”
一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右骨都侯铁伐百思不得其解,开口道:“那便奇怪了,这刺客到皇城来,一不行刺,二不偷盗,怎么会偏偏跑到玄月阁的药房来?哪有刺客进宫只为偷药的道理?就算要偷药也应该到御药房才对。”
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话声音也极为洪亮,不过眼神凶狠了一些,不难看出是个莽汉。
这番话一出,于单反倒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疾声叮嘱了侍卫首领一句话,便见那首领连声应道后走了出去,没过多会儿又返了回来,手里却多了一个包裹。
于单接过包裹后命令侍卫首领加大兵力搜查皇城,势必要找出刺客来,相比刚刚,他显得更加紧张,侍卫首领接令后连忙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四个人。
于单小心翼翼地将包裹打开,一层又一层,最后竟在最后一层锦帕中放有几株植物,三人围了上去,却又很快散开,像是见到瘟神一样死死盯着锦帕上的植物,右谷蠡王先是开了口,显得面色也惶惶不安——
“麻藤?怎么二王子上次没有全部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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