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长这么高了?
难道以前见过?
女童从小丫头身后探出头,谨慎又不解的打量半芹。
仆妇也带着几分不解。
程娇娘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在女童身前,掀起幂篱。
女童眼睛瞪大几分,有些怔怔。
因为背对着仆妇,仆妇们只看到女童的惊讶,看不到程娇娘的面容。
“给你吃。”程娇娘说道,将手里一个袋子递过去,微微一笑。
这是半芹怕她饿,特意带了自己做的点心来,袋子是为太平居特意定做的,半芹觉得方便也留了些。
女童有些怔怔的伸手接过了。
仆妇更是惊讶,虽然还小,但最基本的规矩已经教了,怎么会伸手就接外人给的东西?
她们忙嗨了声,要上前阻止。
旁边的角门打开了。
“…瑗姐儿,快来,夫人叫你…”两个仆妇急急喊道。
这边的仆妇忙应声是,一面去拉女童,一面要拿过袋子。
程娇娘已经转身离开了。
“这位娘子,这位娘子,这东西我们不能拿…”仆妇忙说道。
“拿着吧,一些点心而已。”半芹回头笑道,屈身施礼,“算是再见的见面礼。”
再见的见面礼?
仆妇愣了下。
难道真的认识?
“瑗姐儿,你认得她?”她们不由问女童。
女童还有些呆呆。
“好漂亮的娘子啊…”她答道。
仆妇们失笑,要过点心看那娘子已经走出街口了,里面的仆妇又催促,只得作罢。
“母亲,母亲。”
女童脱下木屐,迈进厅堂。
坐着看账册的美貌夫人放下手里的卷轴,含笑拉住女儿的手。
“什么事这么高兴?”她问道。
“母亲,我见了个好漂亮的娘子,跟父亲书房里画上的美人一样。”女童眼睛亮亮的说道。
美貌夫人笑了。
“竟然真有这样的美人吗?”她顺着孩童的话说道。
“什么样的美人?”
厅外有男声问道。
屋内的人看出去,见是一个青衫年轻男子迈步而来。
“元朝哥哥。”女童高兴的喊道。
韩元朝迈步进来。
“酒醒了?”美貌夫人笑问道。
韩元朝带着几分惭愧。
“都怪姑父太能喝了。”他笑道。
“他也就这点能耐了。”美貌夫人哼了声说道。
这话作为晚辈真没法接口,韩元朝有些尴尬的抬手摸了摸鼻头,目光落在女童身上。
“媛姐儿遇到什么美人了?”他岔开话问道。
“我放纸鸢…砸在身上…美人可美了,跟画一样…”女童颠三倒四的讲道。
韩元朝听的哈哈笑。
“我不信,还有比我们瑗姐儿还美的美人。”他打趣道。
“真有,哥哥没见到。”女童说道,一面伸手,“美人还给我东西…哎?我的东西呢…”
一旁的仆妇忙上前,将一个袋子推过来。
“夫人,这是那位娘子赠予姐儿的。”她说道。
真有美人?
美貌夫人和韩元朝都愣了下。
美貌夫人要说什么,韩元朝先伸手拿过袋子。
这袋子做的jīng致,可见是用了心思的,韩元朝拿在手上看,见一角绣着小字。
“太平居…”他念道,念完了有些怔怔。
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
☆、第二十一章飞来
见韩元朝愣神。
“怎么了?”美貌夫人问道。
“没什么。”韩元朝回过神笑道,丢开了心思。
这边女童已经伸手从韩元朝手里拿过,倒出几个小点心。
“母亲,我能吃吗?”她高兴的问道。
美貌夫人冲她摇摇头。
“没规矩,女子家怎么如此贪嘴,还随意吃外食?”她带着几分不悦说道。
女童哦了声,讪讪放下来。
“…我们原是要阻止的,那娘子走的快,没喊住…”仆妇忙俯身说道,一面告罪。
毕竟教导的责任在她们。
“是什么人?”美貌夫人问道。
“是外地人,好像是要租房子,问到这边来了。”仆妇说道。
美貌夫人嗯了声,告诫几句,看着那袋子。
“拿下去吧。”她说道。
“扔了怪可惜的。”韩元朝说道,伸手先拿过,“姑姑不如给我吧。”
美貌夫人横他一眼。
“哪里就这么馋了。”她说道,“快回去吧,出来两天了,回去补补功课,难得你父亲回来,你快回家去吧。”
韩元朝应声是施礼告退。
看着韩元朝带着小厮骑马而去,张家送行的仆妇回转身来,其中一个临进门时停下脚向河边的宅院看去。
“怎么了?”有人问道。
“我觉得方才的那个婢子有些面熟…”仆妇皱着眉头说道。
“真是见过的吗?”那人惊讶问道。
仆妇神qíng怔怔努力的回想回想…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同江县紧邻着肃州,出了同江县界就是进入肃州界,马儿得得跑了一日,天黑的时候进了肃州城。
“十九哥回来了。”
看着韩元朝迈来,院子里的仆妇忙问好。
此时华灯初上,正是吃饭的时候,但奇怪的是仆妇丫头们都在屋外站着,屏气噤声。
“父亲和母亲…”韩元朝有些不解的问道。
“还没吃饭,正在说事。”仆妇低声说道。
韩元朝哦了声。
“那我过后再来。”他说道,转身要走。
屋门却被拉开了。
“是十九回来?”妇人柔和的声音传来。“快进来吧。”
韩元朝应声是,迈进屋内,父母都在,但气氛有些古怪,仔细看母亲眼皮浮肿显然刚哭过,而另一边父亲的面色也不好。
“你姑母身子还好吧?”韩父开口问道。
“好得很,姑母说知道父亲就要问这个,让告诉祖父和祖母,自从好了之后一年多连个伤风都没有过,前几日已经请大夫诊脉了。又坐了胎。因为还没过三个月。就再等等来报喜。”韩元朝含笑说道。
此话一出韩父和韩母都欢喜不已。
“那真是太好了。”他们齐声说道。
看着父母神qíng好转,韩元朝也很高兴,又说了些闲话,门外有仆妇说管家来了。此话一出父母的面色顿时又都不好看起来。
管家进来了,手里捧着厚厚的几卷账册。
“你要是动用家里的钱,我也不是说不行,只是怎么跟叔叔们jiāo代。”韩母说道。
“该怎么jiāo代就怎么jiāo代,又不是不还了,等转运司将钱批下来,就还上。”韩父沉着脸说道。
“转运司的钱哪有那么快,还?还指望还?还了这次还有下次,那就是个无底dòng。那就是个坑,不让你跳你非要跳,如今可好…”韩母顿时又拭泪说道。
韩元朝迟疑一刻。
“父亲,可是修沟渠的事?”他问道。
韩父是盘江县令,盘江县水患连年。为了整治水患,县里决定修沟凿渠,这是一项大工,赞同的多,反对的也多,赞同的说这是利民百年的大好事,反对的则是劳民伤财。
如今大半年过去了,进展缓慢,人钱粮都出了问题。
“父亲做的对,这个沟渠应该修。”韩元朝点头说道。
“谁不知道应该修,那么多人为什么都不修,偏留着你修,还不是因为难!”韩母说道。
“人人趋易避难,那国事还有人做了吗?”韩父说道,一面让官家坐下,一面拿过账册,“沟渠的进度必须加快,要不然明年赶上汛期就糟了…”
“不能再征一批民伕来吗?”韩元朝问道。
“不能。”韩父摇头,“人手增加,口粮也必然增加,转运司绝不会批的。”
“粮食比钱重要。”韩元朝点头说道,“那就多花钱吧。”
有了儿子的赞同,韩父心里的主意更坚定了,立刻开始和管家说借用家里钱的事,这些事韩元朝不便坐听,起身告退了。
“…这家里的钱就是你的钱吗?你想想要是用了,叔叔们会怎么说…父亲那里你怎么jiāo代…”
“…我不用家里的钱…”
“…要用我的嫁妆吗?韩郎,我的嫁妆供着我们一家吃喝呢,十九哥明年还要成亲,又是一大笔花费…”
“…那就先把我名下的那块地卖了…”
“…卖地!你卖地去修水渠,你以为这就是清廉了吗?你这是打别的官员的脸,你这是媚俗求清名,你信不信你明日敢做后日就有御史参你!”
韩元朝叹口气站住脚,回头看了眼父母的院落,院子里仆妇们都低头垂目如同木桩一般。
母亲说的没错,父亲的做法是好心,但悖于人qíng并非正道,身为朝廷官员,要能做事,还要会做事,有时候好心并不能做出好事来。
如果父亲因此被上官指责,沟渠的事肯定免不了受影响,那这将近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说到底,还是缺钱周转。
家里的钱不能动,母亲的嫁妆也不能动,父亲的地产更不能动,说起来韩家家大业大,但真要说用钱,拿出来还真不容易。
要是自己有钱就好了。
韩元朝想到,念头闪过又笑了。摇摇头,自己有钱,只怕要等成亲之后了,那也不叫自己的钱,那是妻子的钱。
想到妻子他又笑了笑,低头看腰间垂挂的一个香囊。
“据说里面放着是从极其灵验的庙里求来的签,能够心想事成。”他自言自语笑道,拿起香囊晃了晃,院中的灯下,其上的彩绣很是jīng美。“那就让天上掉下些钱来吧。”
说罢他自己哈哈笑了。
“公子?”
走在前边的小厮听到回头看。不解的问道。
“没事。走吧。”韩元朝说道,放下香囊抖了抖衣衫。
还是快些回去挑灯夜读早日考取功名立业更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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