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应该是后者吧。
……
“问我?”
程家宅子里,程娇娘问道。
晋安郡王点点头。
“陛下想要知道,十五真的有月食吗?”他说道。
他的话音才落,程娇娘就点点头。
“有。”她答道。
晋安郡王愣了下,忍不住端详她。
“你,是看出来的?”他问道。
程娇娘笑了笑,伸出手晃动了下手指。
“那怎么能看出来,是要算的。”她说道。
“掐指一算?”晋安郡王更好奇问道。
“不是。”程娇娘摇头,“历法算的。”
晋安郡王哦了声点点头明白了。
“那我可以这样回陛下的话吗?”他迟疑一下问道。
程娇娘笑了。
“有何不可?又不是不可对人言,马上人人都能看到。”她说道。
“我是怕,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晋安郡王说道。
程娇娘再次笑了,收回手拂袖放在身前。
“程氏不以观天道为耻,更不以知天道为惧。”她慢慢说道。
从来都不,不惧祸,不避祸,从来都不。
☆、第四十四章有说
皇帝召见程娘子被陈绍斥责驳回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陛下又召程娘子?”高凌波问道,“所为何事?”
下属摇头。
“不知道,内侍没说,陈绍也没问直接骂回去了。”
高凌波摆摆手,下属退下去,亲随上前。
“去问宫里。”他说道。
亲随应声是退了出去。
宫里的贵妃却是被问了才知道,且qíng绪比高凌波反应大多了。
“又要gān什么?”她说道,“一个安妃有孕还不够吗?”
“娘娘。”一旁的内侍忙小心的劝嘘声,“这话可说不得。”
贵妃将手炉啪的扔出去,愤愤的转身。
内侍宫女忙小心的捡去。
“不就是有孕了吗?又是晋封,又是给她家里赏爵,又是百般的御膳伺候,还送去歌舞供赏玩,谁还没生养过吗?”贵妃犹自不平说道,“哪有那么金贵?一个做大桶的人家出身!”
内侍无奈的陪笑。
“娘娘,陛下可不是为了安妃金贵。”他说道,“金贵的是,陛下又得子啊。”
虽然已经不算是个男人了,但却知道天下的男人都一样,都会为自己这般老当益壮而得意。
贵妃哼了声,愤然坐下。
“这样下去,陛下说不定要求仙问道,如此宫里将成何体统!”她说道。
说到这里又骂冯林。
“也是个废物,连个小女子都对付不了,活该被赶出去。”
内侍跟着又是劝又是陪笑。
“娘娘,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益。”他说道,“此时还是打听一下陛下召程娘子所为何事。”
贵妃吐口气,转身。
“陛下在哪里?”她问道。
一个内侍低头近前。
“刚从太后那里出来,往安妃宫里去了。”他说道。
贵妃手里将锦帕绞了绞。
“走,我们也去看看安妃。”她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说道。
而此时晋安郡王也放下茶碗。准备告辞。
“对了。”他笑道,想到什么,“你家人现在还跟你提亲事吗?”
亲事?怎么突然说这个?
半芹抬头。
程娇娘摇摇头。
晋安郡王露出几分得意的笑,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有哦。”他笑道。
程娇娘微微一笑。
“那恭喜殿下。”她说道。
晋安郡王忙笑着摆手。
“没有没有。”他说道。“他们提了但我推了。”
说到这里伸手摸了摸鼻头。
“我是觉得吧,我从小被父母送到宫里来,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决定,我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自己的主。”他说道,收了笑,吐口气,“所以我想自己做主一回。”
程娇娘哦了声点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要嫁什么人?”晋安郡王说道。
这话说完,看着神qíng古怪的侍女,再看程娇娘似乎微微愣神一下。
这个…这个话题是不是不合适啊。
朋友之间是不是不该说这个?
“没想过。”程娇娘说道,“遇到了…就知道了。”
遇到了。看见了,仅此而已,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端起碗侧头慢慢吃口茶。
“我也没想过,大概是这样吧。”
这边晋安郡王忙gān笑两声,结束了这个奇怪的话题。
“反正我现在自己做主了。推掉了。”
说这话一面起身告辞。
“你自己做主了吗?”程娇娘忽的问道。
晋安郡王没由来心里一跳,啊了声。
是的,自己能做主了,不会让他们随便塞个人给他…
不会的,你放心吧。
放心?她,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不是她的事……
晋安郡王觉得浑身不自在。
“哎。对了。”他又灵光一现,“我要和你打个赌。”
程娇娘看着他,果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和我打赌?”她问道。
“对啊,就赌…”晋安郡王略一想,眼睛一亮,“就赌十五有没有月食。”
程娇娘看着他。微微一笑。
“你和我赌这个?”她再次问道。
“对啊,就赌这个,我就不信,你真的会算的这么准。”晋安郡王一本正经说道。
“丑时四刻亏见西方在翼十有五度,六刻食甚及八分qiáng至酉地入浊不见。”程娇娘说道。“还要赌吗?”【注1】晋安郡王笑了,这还是第一次见这女子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
看来那内侍说的没错…
“赌啊。”他说道,“输了的话,给对方…一千贯。”
半芹听得已经愕然到没有神qíng了。
打赌?一千贯?
他们两个,谁缺这点钱啊。
她视线扫过二人,见程娇娘点点头。
“好。”她说道。
“输了不许赖账。”
晋安郡王笑着冲她伸伸手指,转身大步走开了,迈出门脸上的笑意未减,反而更浓。
输定了。
晋安郡王越想越想笑。
“殿下。”
略有些高的声音,让晋安郡王回过神,看着被掀起的车帘。
一个内侍正带着几分询问。
“是现在要进宫吗?”
“进宫做什么?”晋安郡王问道。
内侍愕然。
“殿下,程娘子和你说了月食的事没有?”他问道。
晋安郡王哦了声,忙收正神qíng,略一思索。
“不,先不进宫,吾要先见一个人。”他说道。
这一次郭远是先到的,还是这个房间,只是面前还没有上饭菜。
正东张西望时,门被拉开了,依旧看到斗篷飞扬有人大步进来,郭远忙低下头施礼。
“吾帮你问了。”
声音从头顶飘落,愉悦轻快。能让听得人都能感觉到他一定在笑。
这个人看起来心qíng很好,比上次见他时要好的多。
“帮我问了什么?”郭远有些愣神怔怔问道,一面抬起头。
面前站着一个俊美少年,在身后那扇金丝荷花屏风前熠熠生辉。
“月食的事啊。”晋安郡王微微一笑说道。“你算没错,十五日丑时四刻亏见西方在翼十有五度,六刻食甚及八分qiáng至酉地入浊不见。”
听到熟悉的术语,郭远一个机灵回过神。
“丑时四刻亏见西方在翼十有五度,六刻食甚及八分qiáng至酉地入浊不见。”他重复一遍,神qíng惊骇,“这,这是算出来的吗?”
“当然,难道月食是能看出来的吗?”晋安郡王说道。
算出来的…竟然能算的这样的jīng确……
郭远看着他,迎头施礼。
“学生见过殿下。求殿下指点。”他颤声说道。
晋安郡王哈哈笑了。
“这个以后再说,吾现在告诉你了,你可以去做你该做的事了。”他说道。
郭远再次愣了下,抬起头。
“学生该做的事?”他问道。
“你不是司天台学生吗?掌天文历法,替上与天通。”晋安郡王含笑说道。“既然你算到了天象,就该去禀告陛下得知,以做应对。”
郭远看着他神qíng微微惊慌。
“学生…”他迟疑说道。
“你不想,还是不敢?”晋安郡王问道。
不想?不敢?
“学生才疏学浅,略通皮毛…”郭远低头说道。
“那没关系,有人比你懂得多,她认可你的推演了。”晋安郡王打断他说道。
“可是。可是学生…大人们不会同意的。”郭远抬头说道。
“你上报是你该做以及想做的事,至于他们同意不同意认可不认可,就是他们的事了。”
晋安郡王微微一笑说道,撩衣抬脚踩在几案上,倾身看着郭远,看着这个年轻学生那闪烁着不安份不甘心光芒的眼。
“你敢不敢赌这么一次?你难道只想做个学生吗?在那些碌碌无为的人手下。不,这次之后,你可能就要背起包袱被赶出司天台,去某个地方做个记志吏员了此一生。”
郭远低下头神qíng变幻。
“不过,那样也没什么。”晋安郡王笑道。拍拍手站直身子,“你还是能做自己该做以及想做的事,只是…”
他微微一笑。
“自己说给自己听,自己写给自己,以及后人看。”
寂寞的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郭远放在膝上的手攥起来,面前斗篷拂过,脚步声响拉开门人离开了。
敢不敢赌这么一次,这一次如果真的上报且月食发生,那他就一举成名了。
如果没发生的话…
皇帝是不杀文臣,但司天台的官员的身份却特殊并不在不杀之列,而且涉及到天象之变的文臣被杀的也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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