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只是个孩子,不是傻子。
仆妇丫头都恨不得把头塞进脖子里。
这傻子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利索啊?为什么傻话连篇啊。
那个婢女怎么还不回来啊,她们在这里好不安。
程娇娘与访客陈丹娘相谈甚欢时,陈绍也迎来了访客。
他引着一个男人走出陈老太爷屋子,来到客厅坐下。
“如此,果然好多了。”男人说道,带着一脸的欣慰“陛下很是惦念。”
陈绍施礼。
“臣之罪,让陛下忧心。”他哽咽说道。
“这怎么是你的罪。”男人忙伸手相扶摇头说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陈绍点头。
“这次是请来的哪里的大夫?”男人又好奇问道。
“江州人氏,与家父途中一面之缘,那时候她就指出家父身有暗疾,只是,当时不知。”陈绍说道,带着几分庆幸。
“哦,竟然还是位,立有间,便知其疾的神医。”男人惊讶道。
神医么?倒也真是神奇,只是还有些古怪,陈绍笑着没说话。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否一见?”男人又问道。
陈绍迟疑一下。
“见我?”程娇娘看着面前的陈绍,神qíng木木“为何?”
陈绍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此人是我同僚,jiāoqíng甚好。”他说道。
“那,与我何gān?”程娇娘打断他问道。
陈绍哑然。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他忙又解释,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这个娘子,古怪就古怪在好似懵懂不谙世事的顽童,随心所yù,从不考虑其他。
但,对顽童,又有什么办法呢?
“听闻娘子神技,想要结识一下。”陈绍说道。
“我不想结识他。”程娇娘说道,站起身来“我要休息了。”
陈绍拭汗而归。
“程娘子,施针之后费神劳累,此时去睡了,真是不巧。”他解释说道。
男人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
“老太爷的病要紧,老太爷的病要紧,日后再见吧。”他说道,一面要起身告辞。
陈绍忙留住。
“且慢手说道“多日不见,今日心事稍解,你我也好对饮一杯。”
说着叹气,拍了拍男人的胳膊。
“我这积攒多日的烦心,也好倾诉倾诉。”他说道。
家事政事事事在心,这些日子陈绍熬磨的可不轻,男人理解的点头。
“去,备酒陈绍说道。
小厮应声是。
“哦,那个huáng雀要来一盘下酒。”陈绍又嘱咐道。
男人听了有些好奇。
“huáng雀?”他笑道“那才几两ròu?竟来做下酒菜?”
“其妙不再ròu多ròu少。”陈绍笑道,与他把臂而行“你尝尝便知。”
婢女伸手捏了捏店家递来的一方布。
“这就是最好的纹绫?”她问道。
“是啊是啊,小娘子,这是最时兴的天马纹绫了。”店家说道。
也是最贵的。
“这个来一些吧。”婢女点点头说道。
店家高兴的应声是,指挥着伙计裁衣。
“还要一些…”婢女拿出纸看着其上说道“纬锦,有没有瑞锦宫绫?”
什么?
店家愣了下。
“纬锦?瑞锦宫绫?”她问道“从未听过。”
“也就是蜀锦。”婢女又看着纸上说道。
“蜀锦倒是有。”店家忙说道,让伙计搬出来“不过都是经锦。”
婢女看着纸上。
有则好,无则随意。
“那就这个吧。”她拍了拍说道,选了几个花样。
选完布料余下的事婢女就不用管了,她走出来等候,一面打量街上。
“京城很热闹吧。”曹管事说道“要是不急,可以带姐姐转转。”
婢女微微一笑。
“不用,京城我很熟的。”她说道。
曹管事脸上的笑有些僵。
怎么个熟?不是第一次来吗?程家一个婢女难得还来过京城?
“曹叔?”
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
曹管事忙看去,呀了一声,疾步过去。
“六公子。”他施礼说道,又看软轿上的少年“秦郎君。”
不待二人说话,他便主动指身后。
“我来给程娘子买些东西。”他说道。
程娘子?
周六郎看着店铺,目光落在门口车边站着的女子身上。
软轿上的秦郎君也看过去,一面坐直身子。
那个,便是么?
“半芹姑娘。”曹管事忙冲这边喊道。
这就是重复不变的半芹们么?
秦郎君饶有兴趣的看过来。
“这是我们六公子。”曹管事热qíng的介绍道。
婢女略带几分惊讶看周六郎,周六郎也看向她。
这个丫头眉眼灵动,没有施礼,没有恭敬,只有淡淡的一笑。
“时候不早了,曹管事要是有事就自忙去,我要回去了。”她说道,略一点头算是见礼,就这样转身上车了。
曹管事面色尴尬,周六郎面色沉沉,独秦郎君笑起来。
“曹叔,你又忘了我的话了。”他笑道。
曹管事苦笑两下。
“是我多言了。”他说道。
“你,先送她回去吧。”周六郎绷着脸说道。
曹管事应声是,忙回身跟上去了。
看着马车晃悠悠从街上而去,自始至终那婢女没有再看过来一眼。
“看了这个丫头,你觉得如何?”秦郎君笑问道。
半芹,半芹,人而已,名字而已。
“倒像是见了仇人面。”周六郎冷笑说道“怎么花我家的钱,用我家的人就如此怡然自得?”
秦郎君哈哈大笑。
“六郎,花仇人的钱,用仇人的人,可不是怡然自得么?”他说道。
☆、第二十六章坦言
虽然很生气,周六郎回去还是让曹管事去见了周夫人,详细的说了去街上添置了什么。
周老爷不由埋怨周夫人疏忽这等小事,周夫人也很委屈但又自觉没理,夫妻两个拌嘴几句,带着闷闷不乐各自睡去。
周夫人又与贴身仆妇详谈了一夜,便有了主意。
第二日,一大早周夫人亲自开库房,挑选了原本准备给家里女儿们过年穿的新衣,让丫头仆妇包好再次踏入陈家的大门。
互相见面,自然先问老太爷安。
“已经好多了,能坐起来了。”陈绍夫人接待她带着感激说道。
果然能治好?
周夫人大喜。
“是老太爷吉人天相。”她说道。
“我正要让人与你们去说。”陈夫人说道,“就让娘子在这里多住一段吧,有她在,我们也好放心,诊治开药也方便。”
“我也是如此考虑。”周夫人笑道,一面指着身后的丫头仆妇,“所以送来了替换衣裳。”
一面说着一面叹气。
“这孩子因为病的缘故,自小就古怪,不爱与人说话来往,我也不瞒夫人,这孩子与我们也不亲近,有什么对的错的,我们也说不得,劝不得,如有什么得罪处,看在她自小有病,幼时失母,孤零可怜的份上,还望夫人多多担待。”她说道,神qíng诚恳又无奈,还抬手拭泪。
陈夫人自然看出程娇娘对周家不冷不热,别人的家务事她也不好揣测,没想到周夫人摊开了给她说,心中倒放下几分芥蒂,反而有些戚戚。
“这话说的,可不敢。”她忙说道,一面伸手做请,“夫人,请尝尝茶。”
茶,请茶,一字之差,亲疏之别。
周夫人嘴角浮现一丝笑,低头道谢,端起茶慢慢的心满意足的喝了口。
“不过不巧,程娘子给老太爷施针,夫人过一会儿再见吧。”陈夫人说道。
“那就不见了,我也没别的事,把这些东西留下,再给丫头们叮嘱几句就是了。”周夫人笑道,放下茶杯,“她记挂着老太爷的病,我见了反而让她分心,再说,有夫人你照顾,我自是放心。”
陈夫人笑容更浓。
“那自然是,夫人自管放心。”她点头说道。
此时陈太老爷屋子里,幕帐拉开,木窗半开,纸门半掩,两个丫头将花房里新摘的花在厅堂摆好。
屋子里花香气便若有若无,混杂炭火以及药香,先前因为瘫痪吃喝拉撒在chuáng而导致的腐臭气,已经散去了。
丫头摆好花,蹑手蹑脚的退出去,唯恐打扰了里面的人。
程娇娘慢慢的捻起最后一根金针。
一旁陈绍兄弟各自按着父亲的肩头手臂,随着父亲的颤抖而颤抖。
“好了。”程娇娘说道,将金针放入匣子里。
陈老太爷便由陈绍扶着做起来。
“痛快,痛快。”他说道,抬袖子擦去脸上的汗。
“今日吃过药,午后,可以试着下chuáng,略走几步。”程娇娘说道。
陈家三人惊喜。
“可以,下chuáng?”他们不可置信的问道。
他们所求的是能保命,都不敢想还能重新走路,更何况,已经瘫痪这么久,这么快就能下chuáng了?
“哦,当然,不想下chuáng,也可以躺着。”程娇娘说道。
这娘子说话古怪,三人已经有些习惯了。
“多谢娘子。”陈老太爷说道,难掩激动的坐着施礼。
陈绍兄弟忙跟着施礼,激动不已。
太好了,太好了,太神了,太神了!
看着屋子里摆着的衣服,程娇娘没有说话。
婢女摆手让丫头仆妇退下,帮程娇娘脱下罩衣,其内的白缎里衣已经被汗打湿。
“娘子,这些衣服都是周家送来的,你看,收还是不收?”她问道。
“收。”程娇娘说道,侧头看了眼地上。
婢女应声是。
随着陈老太爷的好转,陈家的访客也越来越多。
病重可以不来探访,病人好转便必须来探望了,如此,探者被探望者更各自心悦。
“夫人,董大人以及夫人前来探望老太爷了。”仆妇匆匆进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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