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传说中的穆子夜几乎是个完美的男人,血统高贵,武功冠世,容颜倾城又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尤其对他的韩夏笙,用心之苦见者动容。
但那些并不代表他没有心事不带愁思,从军营出来,他便脑子有点空白,也不想回去面对那个宝贝小美男闻言软语的腻着,便随意找了个酒家一杯接一杯的买醉。
说实话这些年为了夏笙他已经改变了太多。
骄傲,自尊,理想,报复。
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一点一点放下,好像人都跟着被掏空了似的,有时候好像泛出这辈子就要这么过去的感觉,南北东西的消磨掉了岁月,也淡漠了曾经拼命期待的làng漫。
肖巍的质疑像是盆冷水,从头到脚的把自己淋个湿透。
那个刹那穆子夜才想起这是在求人,他以为永远不会做的一件事qíng。
都是为了夏笙,为了个许多年前那个有点傻有点单纯的男孩子。
值得吗?
温热的烈酒流进喉咙,穆子夜深深地喘了口气,靠在酒馆的窗前发呆。
烛火和月光神秘的被调和在了一起,照在他五官jīng致的脸庞上,像是某个夜里响起的chūn江花月夜,美到寂寞。
他不是为了夏笙的色啊。
如果所谓花容月貌可以满足自己,为什么不去找个像萧萧似的绝世美女,为什么不每日顾镜自怜,何苦被冠上断袖的名字永远无后?
穆子夜在酒意中吃力的回忆,特别qiáng烈的感觉到爱qíng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大约是山东的那场大雪。
看着夏笙救了自己然后傻呆呆的站在雪地里那个越来越远的单薄的身影的刹那。
很想就这样的和他死在荒芜人烟的野外。
街道上忽然传来的清脆笑语打断了他的沉思,是个样貌普通的小男孩,在拉着个稍大的女孩看冬日的红色灯笼。
没什么特别,但也是软软的南方腔调,也是chūn日淡柔阳光的那种温暖。
男孩子也发现了他,在陌生男人的目光中局促的闭了嘴。
修长而gān净的手指抚摸过唇间,穆子夜朝他们温柔的微笑,眼眸明媚的碎了漫天繁星。
很随意的扔下写银两,他这个时侯倏忽间很想念一个人。
是种想了这么半天也想不出原因的思念。
怪的就像常年积累的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此生此生,他的爱就是这样了吧。
回到一生楼的时候,夏笙正穿着睡袍站在柜子边喝药,看到穆子夜便随口说道:“刚才照轩遣人送来你的账本,我帮你算好了,在桌子上,怎么回来这么晚?”
没有说什么,穆子夜很突兀的走上前去,捧起他的脸深深地吻上,苦涩伴着酒气,吓了小韩一跳。
他吃惊的推开穆子夜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是肖巍不答应吗,那也不用郁闷成这样啊。”
穆子夜呵呵的笑:“我做事你有什么不放心,给了他兵法他自然会觉得欠我。”
“那你怎么醉了?”夏笙皱眉。
“我没醉,我想你了。”穆子夜轻声说,又跟摔倒似的坐到了塌边。
夏笙头痛的给他洗了个软巾擦脸,抱怨道:“那你就回来啊。”
穆子夜又道:“我想从前的你了,那个gāngān净净的你。”
夏笙愣了下,停止动作问:“你是觉得我现在不gān净吗,我哪里做得不对了?”
穆子夜静静的握住他的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记得从前的我吗……”
微微的发了下呆,夏笙还是自顾自的帮他擦脸,垂眼简单的回答道:“我记得。”
再一次挡开他的照顾,穆子夜抬头微笑:“我们成亲吧。”
夏笙惊愕的表qíng在他朦胧的眼神中渐渐的变得淡漠,敷衍的弯起嘴角:“快睡觉,下回不要喝这么多的酒了,我会担心。”
穆子夜沉默的任他替自己脱下靴子,换好睡袍,动作因为日复一日而变得那么熟练。
心柔软起来,人却没有再说话。
虽然嘴上和夏笙说的很硬,但这些单身的日子初见心里也不好过。
肖巍这个人终究是有原则和底线的,他并非刚刚发现,其实也正是这种不管牺牲什么都肯担当的脾气才上莫初见对他起了好感。
说起来去刺杀秦烟水真的给彼此都惹了很大的麻烦,如果再多过两边脑子就不会那么做了,难
道真得像夏笙说的去道歉去争取回来?
能和肖巍和好自然是大大的愿意,可是认错就……
第二日莫大爷在将军府外徘徊了两三个时辰,也没下定决心拿定主意。
装孙子是一回事,真要服软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最后站的腿都有点酸了,他终于打定主意翻墙进去,怎么办再想想,先看qíng况再说。
万一肖巍没把持住给自己带了绿帽子,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初见踏着惊鸿浮影轻巧的跃过围墙,在房顶上神不知鬼不觉的穿梭到了后院。
且不提他对这的布局已经烂熟于胸了,就连轻功的造诣也不能与两三年前同日而语。
他屏住呼吸跳道后院的角落里,别说肖巍还真争气,果真带着秦烟水那个女人在院子里闲聊,虽然是止于礼的距离,狐狸还忍不住对他们腹诽:北京大冬天光秃秃的还真配这俩人。
其实秦烟水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初见也说不上来,他对她仅有的接触就是在平遥,但平白无故,就是讨厌这个清秀的大小姐似的家伙。
她还是穿着从前那种色泽的水绿长袍,修美的眼眸对着肖巍露出很少见的温柔微笑,看起来就是在谈论一些傻乎乎的事qíng。
初见郁闷的厉害,竖起耳朵仔细听,没想他们却是在说自己。
肖巍叹气道:“你明知道我喜欢男子,也明知道天朝是在利用这场婚姻,为什么执意要犯傻呢?”
没想到他和她已经到了能把这些事qíng说开的地步,莫大爷皱眉。
秦烟水不卑不亢,淡淡的说道:“我仰慕你,自然会想和你长相思守,如果和平是我能送给你唯一的礼物,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力量来维持这种局面,至于莫初见还是其它别的男人,我不会qiáng求你断掉关系。”
第三十章
初冬萧条的院落因为秦烟水的一句话变得非常寂静。
肖巍无言的看着他,就连初见也觉得这女人傻得可以。
过了好一阵,大将军才无奈笑道:“你这是何苦呢?”
秦烟水低下了头,很温婉的说:“也许莫初见是你挚爱你的心水,可只有我才能做你的知己,懂得你的胸襟抱负,欣赏你的文工武略。”
身为西域的战首,她能一见钟qíng远赴异乡,最后道出这段话来,让肖巍心中很不是滋味,劝道:“你毕竟和我不同。”
其实秦烟水并不厌人,总是有礼有节的清高模样。
她笑了片刻说:“也许最理解你的恰恰就是你的敌人。”
原本是想和秦烟水解除婚约,但越是这样残忍的话便越说不出来,肖巍收了穆子夜的兵法,有亏于他骑虎难下,如今就只能两头不是人。
倒是秦烟水冰雪聪明:“我明白你不愿接受这个安排,是想劝我放弃吗?”
英俊的脸庞泛出了苦恼,肖巍索xing承认:“正是。”
秦烟水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微笑:“但我不答应你又能如何呢?”
肖巍沉默良久,有些索xing作罢的感觉,松开暗暗握着的拳头说:“那便按皇上的安排办吧。”
偷听许久的莫初见终于被这句话彻底弄得崩溃了,他从角落不管不顾的跳出来,朝他们喊道:“肖巍你就使劲成亲吧,我们完了!你以后少来骚扰我!”
喊完转身就跑。
他气喘吁吁的穿过几个回廊,终于被一只有力的手从身后拉住。
肖巍力气很大,皱着眉头道:“初见,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力气才没让皇上制你的罪吗,不要再胡闹了。”
愤愤的把他推开,原本打算得挺好的道歉言语初见半句都想不起来,气的几乎要倒在地上似的:“对不起,老子就会胡闹,老子不是你的红颜知己,今天我就说明白了,我莫初见,永远接受不了你成亲,只要你敢娶她,我们就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肖巍愣愣的站在原地,被他吼得有点绝望。
过了好半晌,他才轻声慢慢的说:“我不敢求你体谅我。”
这下就连心里还左右徘徊的小狐狸也绝望了,他动了动变得惨白的嘴,什么话都出不来,只能渐渐后退,最终一甩头,出了将军府。
莫初见想不明白,为什么像两位师父什么矛盾几句话就能结束,而他和肖巍,原来明明挺好的,出了事却变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多少人都说过他们不合适,莫大爷不在乎。
他就喜欢肖巍那么男人的气质那么男人的脾气,但千想万想,怎么也没能想到,原来自己也不过就是他丰功伟绩背后的抛弃物。
伤心地在街上盲目徘徊了好一阵子,莫大爷还是露出脸满不在乎相,回了一生楼。
他不愿意别人同qíng他心疼他,最好都当他是混蛋。
那样至少初见自己不会可怜自己。
同是这日早晨,夏笙也糊涂了一把。
他喝了药觉就变得比较多,可不管什么时候醒来,穆子夜即便都穿好了衣服,也会安安静静的在chuáng边坐着等自己吃早餐,这么多年了好像每天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那张英俊而温柔的脸。
不过这次等夏笙迷迷糊糊的张开眼,身边却是空的,伸手一摸都凉透了。
还带着睡意的脑袋顷刻就乱了套,夏笙胡乱的披上件衣服,慌里慌张的就跑出去把楼梯踩得乱响。
青杏正在楼下收拾,见到他惊奇了:“韩公子你今天醒这么早啊?我这就去端早饭。”
夏笙没心qíng吃喝,张嘴就问:“子夜呢?”
小姑娘窃笑真是片刻都离不了,伸手指了指后院。
他立马跑了过去,都不带矜持的。
穆子夜竟然在冬天空dàngdàng的花园里练剑。
这些年也走过些名门大派,那里的子弟勤奋,晨练的时候都一板一眼掷地有声的。
可穆子夜不是,他的剑速度奇快,没有什么固定的套路,却又举手头足都透着股优雅劲,按理说夏笙从前武功也不弱,但就是怎么学也学不来,在他眼里穆子夜能把一把长剑玩得那么灵巧,根本就不是武术,而是魔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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