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便看到了夏笙,穆子夜收了手,微笑:“你怎么醒了,我还想一会再回去呢。”
夏笙有点儿恍然大悟:“你不是每个早晨都出来吧?”
有点被捉jian的意思,穆子夜难得微微语结了下:“有时候。”
夏笙说:“你想练就练,我又没非要你陪着我……”
话到半截以为穆子夜会提起昨晚的酒话,可显然他根本就是忘了,夏笙心里便有点悻悻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没想到穆子夜竟然道:“我这几天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记得按时喝药,多吃饭,出去要带着初见。”
夏笙不禁问:“你要去哪?”
穆子夜收起长剑含糊着回答:“离京城不远,我有事qíng。”
夏笙一脸疑惑。
穆子夜又擦了擦额头说:“我去洗身,一会儿就走了,你和他们去吃早饭吧。”
说完就很坦然的擦肩而过。
在原地待了片刻,韩夏笙脸色渐渐的就变了。
怎么说呢,今天这个人和从前不太一样,有点敷衍有点疏远,外加上昨晚又破天荒的跑到外面酗酒,今早又破天荒的自己要离开。
难道真和杨采儿说的似的:人和人再恩爱七八年也就到了头,再好吃的菜也有吃腻的一天嘛。
夏笙心里顿时抑郁,充分的感觉自己被穆子夜无qíng的冷落掉了。
所以晚餐时原本吵吵闹闹的气氛莫名的变得很怪异。
最爱笑的韩公子拉着个俊脸只吃饭不吃菜,最爱胡说八道的初见嘴全用来喝酒了。
青杏小心翼翼的把盘子上齐,也不敢劝什么,只得在旁边傻站着。
夏笙又gān吃了口米饭,忽然伸筷子敲了下初见的手:“谁让你喝这么多酒,收起来好好吃东西。”
初见和他没脾气,无jīng打采的把杯子放到旁边,诉苦道:“我今天去找肖巍,他还是很坚决的要去成亲,害我也没道歉成,还闹掰了。”
夏笙愣了愣,更加愁眉苦脸:“你大师父把兵法都白送给他了,这个人怎么这样。”
初见吓了一跳,转而愤怒:“啊?给他gān嘛,要回来要回来,对了,师父到底gān什么去了?”
夏笙茫然的摇摇头。
狗改不了吃屎,初见立刻没正形:“没准是找他别的相好叙叙旧……”
看青杏在夏笙背后猛摇头,他讪讪的闭了嘴巴。
被这个玩笑打击得正在自惭形秽的小韩彻底萎靡:“初见,我每天都病怏怏的是不是很烦人……我也想像从前那样,可是……”
初见再缺心眼也看出来夏笙真往心里去了,赶紧劝说:“没呀,小师父还跟从前一样的帅,快别胡思乱想,你要烦人那大家都去死好了。”
“我有时候忍不住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会死,我不愿意拖累你们。”夏笙忽然把筷子放下,脸色差到了极点,站起身来便吃力的往楼上走了。
青杏立刻骂初见道:“你怎么胡说八道的,韩公子就在乎这么一个人你还拿来开玩笑,太不懂事了。”
这回初见是彻底忘了什么肖巍什么秦烟水,满脸懊悔的扔下满桌子饭追了上去。
刚才夏笙那句话真的让他心都痛了,比让人砍了一刀还要受不了。
他当然没有注意到青杏在旁边怪怪的眼神。
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这种关心对于一个长辈一个恩人,是不是太多了些。
很多年以后当莫初见真的懂得了人qíng世故,懂得了命运起伏,他便更是对任何人都有绝对的保留。
唯独夏笙,他的开心他的难过,总是能没来由的让自己忘掉自我。
但他从来不敢想这是为什么,他不需要明白,也没人需要明白。
已经七年没有独自生活过了,夏笙每天一个人躺在chuáng上都很难入睡,他并不想什么事qíng都不要子夜做,虽然他曾经和他发誓我带着自己游遍大好河山,睡同寝,日同行,再不分离。
但穆子夜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夏笙明白。
他只是想在以后时日不多的年岁里多看看子夜罢了。
两个男子原本就是有悖常伦,不应求的太多。
因为躲在屋里闷得慌,夏笙便趁初见在忙的时候从后面溜到了大街上,京城什么时候都很热闹,人来人往的走在其间就不会觉得冷清。
他看够了外乡来的杂耍,又转到小摊上东看西看。
因为全国各地乃至周边国家的商人都有,夏笙便有很多没见过的了,还是那种小孩子心xing,很容易沉浸到事物里去不注意身边的qíng况。
长过腰际的美丽黑发配着jīng细的白色丝绸长袍,自然和身边那些穿着笨重棉袄的老百姓气质不同,他又长得像极了倾城倾国的萧皇后,嘴角稍微带了点笑,就让路人忍不住忘我的观看。
而且偏就有那种下作的公子哥,带着几个打手就凑过去,笑嘻嘻的给老板扔了些碎银,指着夏笙手里的西域面具说:“买这个。”
夏笙吓了一跳,赶紧把东西放回去。
没想某打手□道:“美人你别客气啊,我们孙公子买了就是送给你的。”
要是从前夏笙早就和他们火了,但现在年纪大些不爱惹事,只是淡淡的摇头道:“谢谢,我不需要。”
然后转身就想走。
他还是那种清亮到偏中xing的声音,很容易让好男色的人遐想。
姓孙的公子本来就看他看的心痒痒,这回胆子更大,伸手就拉住他的胳膊道:“小美人你别走啊。”
夏笙条件反she的就想反扣住他的手把他摔在那里,可是如今气力全无,反倒让那个姓孙的握住自己的手恶心兮兮的摸了摸:“哟,还想打人,挺泼的嘛,哈哈。”
周围帮凶的便都跟着笑起来,老百姓也不敢去管那有钱有势的,只好站在旁边观望。
说实话夏笙的个子比这群流氓都高挑,他很反感的抽回自己的手,冷冰冰的说:“你不要太过分。”
水蒙蒙的黑眼睛,睫毛长的跟假的一样,再怎么瞪对男人也没什么威慑力。
孙公子勾住他的下巴,嬉皮笑脸的说:“过分怎么样啊?”
他家是世家,也是在京城里住的久了,因为没见过夏笙的人,自然也不怕他能有什么权势。
可夏笙愣了片刻抬脚就踹到他的关键部位上,哼道:“你试试会怎么样。”
孙公子没留神就摔了个七荤八素,疼的眼冒金星的喊:“抓住他给我回家当小的去!”
一时间打手就冲了过来。
夏笙没想到天子脚下也能有这种事qíng,他顷刻被他们拽住,拉拉扯扯之间自己也摔倒了在石路上,惹得周围百姓暗骂不断,倒也有忍不住劝架的,没劝成反倒遭到那些打手的胖揍。
刚才还一派繁华的街道乱得不像样子。
孙公子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起身喊道:“给我让开,不教训教训他大爷我就不姓孙。”
说着就冲过来要拔夏笙的衣服。
拉扯之间粗言秽语,小韩原本就怕大喜大怒,一下子急火攻心推开他猛咳了几下竟然咳出口血来。
孙公子撸胳膊卷袖子的笑了:“哎呀还是个有病的,大爷还得给找个大夫,真是麻烦,快,把人给我抬回去。”
正乱着套,人群之间猛然就冲进匹纯白的骏马,还没让人看清楚,上面的骑者便银光一闪。
片刻,孙公子就倒了下去,股股的鲜血从断掉的脖颈中流了出来。
有的小孩胆子弱,顷刻间吓哭了。
这个恶霸的舅舅是个当大官的,平常糟蹋的姑娘少年不少,但没谁惹得起,老百姓也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面咽,这突然间就身首异处了,任谁也反应不过来,都看着从马上跳下来的神仙似的男人发呆。
穆子夜却没心qíng再管别的,万事不急的劲也没了,差不多就是摔到夏笙面前慌张的问:“你哪里难受,他们打你了吗,我不让你自己出来怎么就是不听话——”
夏笙吃力的坐了起来,擦了擦嘴角傻笑两下:“没事儿,嘿嘿,是我先动的手。”
穆子夜走神片刻,脸色差到了极点的把他拉起来,也不管旁边有个死人,抱着夏笙上马就往一生楼奔去。
莫初见正在几个牌桌前面晃悠,抬头看到穆子夜惊喜道:“师父你回来啦?”
然后才发觉他后面全身脏兮兮头发都乱掉的人竟然是夏笙,顿时张大眼睛手忙脚乱的说:“小师父你怎么了,你不是在楼上睡觉吗,怎么成这样了?”
夏笙局促的偷摸看了看濒临发怒的穆子夜,小声说:“我跑到外面玩和人打架了。”
还没等初见回话,穆子夜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就给了初见一个耳光:“我让你看着他你是gān什么吃的?”
用力之大,莫大爷半边脸立刻就肿起来嘴角还泛出血丝。
半个字都不敢冒出来。
夏笙顿时就急了,跳到他们中间推了穆子夜一下:“你疯啦?”
因为刚被欺负完邋遢的模样甚是可笑,但穆子夜可笑不出来,他yīn着个脸谁也不理就拉着夏笙急匆匆的上楼去了。
青杏瞅着他们没了影子才凑上来说:“公子,疼吧,我给你找东西敷敷?”
莫初见呲牙咧嘴的朝着赌客们喊:“都看什么看,玩你们的。”
而后才抽着冷气道:“查查谁打夏笙了,弄死他们。”
小姑娘挑挑眉毛:“根据你的伤来判断穆先生的怒气,可能行凶者已经死了。”
莫初见这才颓然坐回柜台哭丧起来:“挨抽了,好疼。”
青杏斜眉搭眼,表示不与同qíng,暗想我还没报告你非要陪你小师父睡觉的好事呢,老不要脸的家伙。
直到回屋确诊了夏笙身体没有受太重的伤,穆子夜才平复了焦躁的qíng绪,让人烧好热水陪他泡药浴。
也是早年吴沉水留下的秘方,光香料就用数百种花糙配制而成,极为珍贵,但在热水里坐上两个时辰对于好动的夏笙实在有些为难,搞得穆子夜明明不需要治病也得在里面陪着他闲聊。
自从跳进桶里小韩就笑个不停:“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穆子夜伸手掐他的脸:“不回来我去哪,还乐,你都快把我吓死了知不知道?”
夏笙大大咧咧,晃悠的热水哗啦啦的响:“我也不知道会闹成这样嘛,早知道就学你带个面具,嘿嘿。”
52书库推荐浏览: 连城雪 茴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