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1_连城雪【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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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的结结实实。

  “你个臭女……”夏笙感到剑刃冰凉的贴的更紧,不由收了声。

  没想到,远处却传来一声惨叫。

  而后,一声接着一声。

  把静寂声声的撕裂了。

  这村里住的皆不是泛泛之辈,即便自己毁了花阵,又有谁能如此恶毒,趁机行凶?

  赫连皱了眉头。

  三个宫女会意,闪身飞出。

  她哼了声,挑挑眉毛,说不出的狂狷:“收拾了那帮投机宵小,再取你的狗命。”

  “你才狗命,不要脸,不许骂我爹!”

  一直没说话的绮罗大力挣扎起来,雩羽瞅了冷笑:“他没告诉你他gān了什么好事吗?”

  “别说了!”韩年突叫,脸上的长疤扭曲起来。

  吓的绮罗怔在那里。

  赫连雩羽收住了笑意,一字一句的:“你这般无耻下流之辈,倒有对这般金童玉女,他

  们,还真是可怜。”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韩年技不如人,认命了,只是没想到,狂放一世,竟死在你这个小丫头手里。”

  他摇着头,用长剑支住身体,脸色清白如同死人。

  “宫主自是不屑杀你,不然,你早死了千回百回,派我,也是看在旧日qíng分,给足了面子,你以为你韩惊鸿还是当日的韩惊鸿吗?”

  夏笙望向绮罗,绮罗对着夏笙。

  韩惊鸿,“惊鸿浮影”须臾十里,秦城那翩翩公子,风流倜傥,一掷千金,家中美婢如云,食客无数,吴醒说过的无数武林旧史中那如夏花般的一笔,竟是这毁了容,伤了身,隐匿村野的韩年韩村长,竟是他们十六年来不苟言笑古板沉默的爹爹?

  “启禀左使,是无生山的人,属下已将其全部剿灭。”

  小院里正是一片寂静,刚刚出去的三位宫女便飞跳了进来,她们的服饰于其他人的相似,水蓝的罗衫水裙,但领口袖口都绣了银边,想必地位要高些,不过高不到哪里去,所以夏笙吃了一惊也便不奇怪了。

  “无生山?来gān什么?”雩羽瘦长的眼睛斜瞟一眼,脸颊的曼陀罗在夜里熠熠生辉。

  “说是来找一把剑,一把绿色的剑。”

  赫连雩羽不屑的扭头:“无耻匪类,整日只知偷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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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声山,武林第一邪地。

  传说山上毒虫怪蛇与美人珠宝的数量同样骇人,弱ròuqiáng食,杀戮抢夺甚于禽shòu。

  无生山顶,叫不周地,怪石嶙峋,荒凉凄楚,却生着上古神龙,得见者寥寥。

  教主季无行练就食人邪功,殒命无数。

  二小姐季蓝,手段残忍,yín乱武林,几年前下得山来到处搜罗美男少年,更是如妖似魔。

  江湖人,恨他们,唾弃他们,也怕他们。

  能够对无生山如此轻视,也只剩下倾城龙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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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姑娘,只让人觉得狂,却不妄,她又把目光转向韩年:“看在你儿女在此,我便给你个尊严……自行了断吧。宫主只让你死,并未说要你怎么死。”

  韩年伤疤又抽动了一下,缓缓的举起剑,飞快的看了看绮罗和夏笙。

  “我不会杀他们,也不会用他们威胁你,你若不自杀,我便杀了你,这是一样的。”

  雩羽又道。

  韩年的剑再次往上提了提。

  “爹,不要听这个臭女人胡说!”

  “爹!”

  见绮罗夏笙如此,他竟扯出一抹笑来,他们从未见过他笑,如今笑了,竟是无比的扭曲与凄凉。

  “我对不起楼月和倾城,多活这许多年,也不过在等今日,终于来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哈哈哈哈!”他还在笑,笑声颤抖,脸上,簌簌划下一道清泪,他们亦从未见过他哭,如今哭了,却是难言的痛苦和抑郁。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他轻声念着。

  韩年,韩念,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你们也长大了,该出去了,包裹我已替你们收好,出寨吧,江南江北,烟雨蒙蒙,那里才是你们的世界。我们缘分一场,就此……别过了!”

  话音未落地,寒光一挑。

  “爹——!”夏笙见了喷出的鲜血,两眼通红,口中一甜,竟也呕出血来。

  鲜血飞速的溅落,溅到绮罗秀静的脸上,她早已昏了过去。

  赫连雩羽漠然的看着一切,此刻,她的表qíng才是与身后宫女相同的,那般的麻木与不动声色。

  “走。”她道。

  鱼灯幽蓝的光齐齐熄灭了。

  小院,貘寨,又是一片漆黑。

  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血气。

  那一片蓝,浩渺生风,夹着殷红的异色,离开,与到来一般轻易的突然。

  夏笙不由自主的寻着蓝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脚下,是韩惊鸿苦心教受的步履。

  果然翩若惊鸿。

  从前夏笙从来找不到爹爹所言的那种如风似雾之感。

  但现在郁结着一口气,反倒运行的自如了许多。

  自己,只是要拦住她们。

  眼看出了村口,夏笙点着瓦片纵身一跃,竟踩过花枝,几步飘渺,抽剑,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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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雩羽站在树下,墨色油亮的长发随着抬头而倾泻下去。

  黑水晶的眼瞳在眯起的眼中只露了一半。

  看着那个少年,立于桃花树上,细白的脸上有些汗珠,一身白衣,拿着剑跃下。

  夜色中入画至极。

  他很劲瘦,个子高挑修长,所以姿态潇洒美好,竟然让自己一时间,想起了宫主。

  雩羽摇摇头,无人能与宫主相提并论,一定是累得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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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什么雨!”夏笙见那臭丫头停下,赶紧挡在她前面,着急又想不出她的名字,只好随口一唤。

  赫连雩羽微怔,琢磨几遍才知道是在叫自己,不禁愕然。

  自己虽不是数一数二,但在江湖上也算上有头有脸的人,何时受过这等待遇。

  她缓缓神,挥手:“你们先走,我随后便到。”

  蓝衣宫女们随即起步,几下轻跃,就远去了。

  “你是要报仇?”

  夏笙没说出话来。

  雩羽道:“你爹爹死了,你自然是要怪我的。”

  话虽如此,但都叫她说出来,自己还要说什么,夏笙后退一步举起剑来:“你这个臭三

  八,少说废话,拿命来!”

  啪——

  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听见声清脆的响,然后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赫连雩羽手指缠着鞭子,鞭子在月光下舒快的游弋,倒像是在把玩。

  “你!”夏笙捂住脸:“打便打,你为何抽我的脸。”

  “我不是三八,从未gān过一件多余的事qíng。”

  “你千里迢迢毁了我的村子,bī死我爹,还敢说不是三八。”

  “毁你村子的是无生山的贱人,与我何gān,至于你爹……这是他与宫主的约定,但总算是被

  我bī死的。”

  夏笙空举了半天剑,赫连雩羽也不动换,搞得他进退两难。

  “我不会束手就擒,你也打不过我,不如,就这么算了。”

  算了?夏笙一时气结,提剑砍了出去,没想雩羽不躲,收手是来不及了,结结实实的直入了左肩。

  她趔趄了半步,剑尖出了骨ròu,忙抬手锁了xué道。

  本就无色的唇,更加苍白。

  血还是涌了出来,把红衣染暗了一片。

  夏笙看着她深渊似的眼睛,竟然失了神。

  “我的父母也是被恶人所杀,自然知道丧亲之痛,韩惊鸿虽罪有应得,但我确实欠你和那位姑娘。”

  “我……”夏笙看看剑上的血迹,再看看脸白唇白的雩羽。

  “我还你们三件事,今日受你一剑,算是解气,别的,日后再说。”

  赫连雩羽又深深吐纳了几次,一提身,依旧飞跃了出去,只是身形不够往日轻盈,惊散了朵朵桃花。

  夏笙跪倒在地上。

  爹爹死了,仇人走了。

  他睁大眼睛。

  眼里,是比夜的最深处还要郁郁的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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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林外,却遍地萋萋芳糙无qíng。

  夏笙手腕一倾,往土上倒了一杯清酒。

  清冽的酒,醉人的香。

  “爹,孩儿无用,让那恶婆娘bī死了您,您若泉下有知,还请原谅夏笙不孝。”

  绮罗跪在他身边,只是嘤嘤的哭泣,眼睛红肿得可怜。

  一片桃花瓣悄然落于坟茔之上。

  如往日稚嫩无暇。

  谁知,竟也是花开花落两重天。

  想起从小韩惊鸿便不苟言笑,却对他们极好,手把手的教着写字习武,桃花开了,便带着两个小鬼到山里玩耍。

  摘果子,游泳,爬树,捉知了。

  开开心心的长大。

  他告诉他们江湖险恶,却叫他们做一个好人。

  他的脸吓人,用起轻功来,却比仙人还美。

  每当村里有了新人,他都会讨些外面的小玩意回家,让两个孩子围着又叫又跳。

  也许他当年富贵,莫说家事,就连饭也做不熟一碗。

  十年后,却比村里的厨子还要厉害。

  他要绮罗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却让夏笙学会钟qíng。

  他说世间绮丽无数,最好的,只有家中一展灯火。

  失去了,才知道他的好。

  他这样好,却被说为无耻之徒,bī的自缢家中。

  什么叫无耻,惹了你一人,就是全天下的无耻吗。

  从前做梦都想看看龙宫水中晶幻奇景,现在,心里只剩下不服与厌恶。

  夏笙眨了眨眼,含住眼泪没落,鼻尖却已经发凉:“你想报仇吗?”

  绮罗哽咽:“我不知道。”

  “不管他是好人坏人,是韩年还是韩惊鸿,他都是我们的爹爹,是他养大了我们。”

  “所以,去杀赫连雩羽,去杀游倾城?”绮罗苦笑。

  夏笙摇头:“至少,应该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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